但皇帝从来没什么怨言 他习惯了。 他走进最里面 看到了他的皇后。 叶碎金面冲外面侧卧着。 她的面庞是他从没见过的苍白憔悴 仿佛这些年停驻的时光一下子流尽了。 昔日里骄傲艳丽如一团烧不尽的火 叶家大小姐如何成了这样。 皇帝在床边坐下 痴痴看着她 忍不住伸出手去 用指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皇后睁开眼 见是他 又闭上 缓缓地翻了个身 面朝里躺着。 皇帝的心都冷了。 他终究是人 只要是人 终究是会积久生怨的。 他嘿然一声 道:“段锦死了 你连夫妻都不愿与我再做 要下去找他是吗?” 皇后的声音冷冷钝钝:“都是皇帝了 能不能出息点。” 皇帝道:“我不曾对不起你。我让你做了皇后。” 皇后哂笑:“我让你做了皇帝。” 皇帝哑然 许久 他道:“段锦真的是战死的。” 皇后撑起了身体。 她接近油尽灯枯 这一撑 拼尽了仅剩的一点力气 颤巍巍地。皇帝忙扶住她转过身来。 烛光中 皇后一双眸子幽黑似渊 盯着皇帝。 皇帝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皇后喘息几下 倒匀了气息 问:“阿锦……的乌甲是我亲手所赐 你告诉我 什么样的重弓 能穿透那样的宝甲?” 重甲在战场上几近无敌。便背上插了几百只羽箭 看起来如刺猬一般 着甲之人其实都不会受伤。 段锦的心口为利箭穿透 显然是在未着甲之时。 战场上 又怎么会不着甲 只能是身在大穆军营之中。 皇帝说:“他们说是胡人的刺客。” 皇后冷笑。 皇帝说:“我……我不曾授意。” 皇后冷笑。 皇帝终于受不了:“我是皇帝 我是天子。段锦是我的臣子 他效忠于我。我如何会自毁长城。” 皇后清醒地道:“你不必授意 自是有人能读懂你的心思。” 她说:“就像他们揣摩你的心思……让大皇子自尽。” 皇帝脸色大变。 “我没有!”他嘴唇发抖 “我没有!是睿儿自己想不开 是裴家余孽蛊惑他 让朕的儿子与朕离心!” “裴家……余孽?”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事 “真想、想让裴莲活过来亲耳听听 她赔上父亲、弟弟的性命 赔上了整个裴家军给你 最后便只得你一句‘裴家余孽’?” 她笑到喘不上气:“这世上如果有一个女人比我更蠢 除了裴莲没有别人了。” “她还不如我。” “她……她是真的爱你。” 她笑得太厉害 连吐了两口血。 苍白的唇上染了血 陡然艳丽了起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叶家堡大小姐。 问:“那你呢?” 皇后觉得可笑:“你猜?” 皇帝忍无可忍:“叶碎金!我是你的夫君!” 皇后觉得更可笑了。 “当了几年皇帝 脑袋便失忆了?”皇后笑得咬牙切齿 “赵狗儿!你这低贱的赘婿!” “我!才是你的妻主!” 皇帝的脸色铁青。 赵狗儿这个名字如今哪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