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瑞至始至终就没想让诸子百家里的任何一家背锅。
他的目标是将事情吵大后顺理成章地答应各家的查卷要求,“勉为其难”地向天下公布上榜学生乃至所有考生的试卷。
那时的勋贵们要是能坐得住就见了鬼。
倒不如说,各派还在吵架时,知道自己走后门的勋贵们就已经坐不住了,纷纷跑到长乐宫乃至馆陶长公主或周亚夫的宅邸里讨个主意。
“一群蠢货。”轵侯薄戎奴还是那副沉迷打牌,不问世事的模样。
听到管家绘声绘色地描述戚里尚冠里的兵荒马乱时,这个已经绝了仕途的老纨绔也不在乎风雅不风雅的,直接用吃饭的大碗喝茶,“咕咚咕咚”地湿了胡子才够酸爽。
“跟你一样,不中用啊!不中用。”用袖子抹嘴的薄戎奴瞧着坐在一旁的儿子,气得伸手去打:“他大母的,但凡你像汲家……或是窦家,郦家的小子那样出席,你阿父我至于这么丢人现眼吗?”
薄戎奴本想让太子开后门将薄梁给提进去。不求进士及第或是进士出身,只要能上榜就行,可以说是姿态摆得很低了。
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薄梁和一众薄氏子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不争气到太子把试卷送到长信宫时,即便是对娘家照顾有加的薄姬都说不出让刘瑞开后门的话,只能打哈哈道:“罢了罢了,你表舅也是有爵位在身的,咱们就当凑个热闹。”
“凑个热闹!!!”
薄戎奴把儿子打得满腹委屈后终于舒坦了点,随即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冷汗还是气急败坏的热汗:“总之你得记住这个教训,记住你阿父,太皇太后因你丢尽了脸。以后多去拜访关中的先贤大能,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成天除了博戏斗鸡就是喝酒打牌。”
“咱家已经出了一位太皇太后和皇后了。”
“陛下是不会让太子再娶薄氏女为妻的。”薄戎奴骂着骂着,居然有种凄凉之感:“以后得靠自己,靠自己懂吗?”
末了,斜眼瞧着半天都放不出个屁的儿子,决定找时间瞧瞧孙辈里有没有好苗子,怎么也得闭眼前培养出窦婴那种能文能武的外戚。
而在薄戎奴怒骂薄梁之时,堂邑侯府里的馆陶长公主也是面色阴沉地瞧着拜访她的勋贵们,第一次觉得上万两的黄金让她头疼。
拜访者也是看出了馆陶长公主的为难之处,讪讪道:“令公子也在本次考试里。长公主即便不看我等的面子,也得为令公子着想啊!”
“是吗?”瞧着对方讨好的笑容,馆陶长公主皮笑肉不笑道:“合着我要是不答应你就是不管儿子死活的恶母喽!”
对方立刻白了脸色,随即一名年长的彻侯上前拜道:“咱们明白长公主也是心里有气,可是气归气,这事还得长公主出手相助才能安稳解决。”
“哼!说得轻巧,可是都闹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算手眼通天也没法缝住所有人的嘴。”馆陶长公主的指尖拂过冰凉的黄金,脸色总算好看些:“你以为闹得只有各派学子?”
“难道那些参与监考的考官,参与出卷阅卷的博士们就没一点意见?”馆陶长公主的笑容愈发讽刺,但是落到彻侯们的眼里就只剩下一句话“得加钱。”
“太子詹事窦王孙可是我的表兄,太后的堂侄。而北平侯世子张奉更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如果不是太子所请,皇弟所邀,他何必去趟这个浑水。”
“最令人头疼的还是出卷的博士们。”馆陶长公主想起奉常府的兵荒马乱更是心有余悸道:“他们可是放话要是有人能找到他们徇私舞弊的证据就自|裁以谢天下,甚至差点在宣室殿里服毒自|尽,以死明冤。”
做学问的都有几分傲气在身上。
尤其是出题的小众博士们,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不想被天下人唾骂。要是真逼急了,他们是真敢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