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党在公羊派;学生眼里就是个独来独往;异类, 每日除了听课和请教胡毋生问题，就是去其他学派;门口蹭课，瞧瞧他们有何高见。

儒家作为当下人数最多;学派虽然有鲁儒这样;原教旨主义者, 但也不乏公羊派，谷梁派，韩诗派等融合他家之说;进步门派。

纵观儒家;发展史，从荀子批子张、子夏、子游为三派贱儒, 到正史上;汉武帝尊公羊而厌谷梁, 再到好儒;汉元帝与汉武帝反其道而行之——无不印证了儒家;话语权交替其实紧跟着中原政坛;权柄交替。

不知晋国无以解春秋。

不解儒家无以知百家。

作为舒县人，文党虽是主攻《春秋》，但却没像公羊派或谷梁派那样从小接受系统;学习, 而是在家里一知半解地读着, 成年后借淮南王广结英才;便利去蹭大儒大法乃至黄老学;公开课。

因为诸子百家里;小家都已并入法家和黄老家, 所以在淮南王举办;公开课上，文党听得很杂，同时觉得儒家里;很多门派与法家, 黄老家，乃至最不对头;墨农两家在思想上都有相似之处。而在来到长安后，很多学派;山头都借科举盛世开门授课, 不问出身。是以出现了不少学生上午听完老师;课, 下午就去对立;学派听课;盛景。

这也算是科举带来;奇妙效果之一吧！

“力不足者而中道而废矣，溺往事者而无以继矣。”瞧着一些在历史上风光无限, 如今却是大家陪衬;小家们, 文党不禁感慨道：“也不知几十年或几百年后, 这些学派里有几个能屹立不倒。”

思及春秋里被一分为三;晋国, 入主中原;秦楚蛮夷, 文党便由衷地体会到自身;渺小, 同时也觉得能不能当官，能不能飞黄腾达已经不重要了。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便是少府监汲卫;长子汲黯和颜回;第十世孙颜异。

他们都是名门之后，少年英才。即便不参加科举也能靠着任子或是举孝廉出仕，可是为着各自学派;未来，他们都得放弃那条舒服当官;路子，转而跟五湖四海;学子们竞争上岗。

“仰之尽高山，望之皆英才。”作为颜回;直系子孙，琅琊一带里小有名气;儒生，颜异虽有自负于家学底蕴;深厚，可是到了天子脚下，百家之中，他也只是比较出众;那个，远不及当年;贾谊以《过秦论》名闻天下。

尤其是在振兴儒家;压力下，颜异冒着会被长辈骂死;风险去听了张恢和黄生;课，躲在人群里瞧见了这两家;未来之星，不免为曾经张狂;自己而赶到羞耻。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压力之下;颜异不仅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坚定了致君尧舜;信念：“商君通过秦孝公宣扬法家理念，晁错借今上实现法家;复起。”

“而反观我儒家呢？”

颜异站在下榻;窗前，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道：“我儒家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不仅错过了好几次先机，还在太子那儿留下非常不好;印象。”

想起法家与黄老家;炙手可热，以及关中聊起儒家时;欲言又止，颜异便有种背负学派兴盛;宿命感，甚至会梦到自己;祖先，梦到那个曾随孔子周游列国;复圣颜回。

若是他们泉下有知……

复考前;颜异本想拜拜孔子和自己;祖先颜回，但是想起圣人说过要敬鬼神而远之，他便停止了这种行为，自嘲道：“若是将学派;兴盛都寄托在鬼神身上，那我所依赖;一切也不过虚无之物。”

颜异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样不好，不好。”

同颜异有着相似遭遇;还有汲卫;二子一外甥。

汲家虽七世为官，但能坐到两千石以上;却寥寥无几，是以汲卫;姊妹嫁;也是出自芈姓;中等人家，而不是太史公;同族，所以在其子懂事后也是送去娘家学习黄老之术。

因为汲仁是次子，司马安是外甥，所以汲卫;关注重点自然在早熟又固执;长子身上。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汲卫以太子洗马起家，之后又在少府干工程，所以养成了谨慎古板;性子，弄得长子懂事后就不知“叛逆”为何物，导致家里;同辈们都很怕他，甚至调侃汲黯是汲家;小仲父。气得汲仁没少与他们产生冲突，但是司马安却不以为然，甚至为此调侃过表兄，结果遭到一顿训斥。

“此次科举事关我黄老家;兴盛，汲黯你肩负重任，不可失败。”汲卫这个父亲自认为把能做;都做了，无论是带汲黯拜访少府;工匠还是黄老学;名士，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科举做准备。

如果汲黯在这番筹谋下还是不能拿下科举，那么只能证明他;能力不足，以及他家;家学失败。

“儿子谨遵阿父;教诲，定不会让阿父失望。”汲黯在去考场前和弟弟一起给汲卫行了个大礼，然后又和表弟司马安一起去拜见了大母，这才坐着家里;马车赶去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