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西蒙娜胸中升腾起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不悦。冷眼旁观林叶间金黄色和银白色的两颗脑袋,魔王倒要听听花匠和乐师之间能有什么冲突要讲。
戴维最好真的有话可说,西蒙娜拢起指甲。
魔王当然不满乐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的举动,毕竟这里是她的王宫;但她也能大致理解希拉瑞出来散心的想法,谁让人类脆弱到没有阳光都能死掉。
不对,西蒙娜眯起眼睛,乐师还没洗脱身上的可疑成分,她凭什么要给对方找个“情有可原”的理由。
魔王的视线在她新涂上指甲上暂停一瞬。
算了,西蒙娜想,权当看在乐师还有点用的份上——
指甲上的花纹细致可爱,尽管这些色彩斑斓的小东西撑不过上半场战斗就会被磨损得毫无踪迹。
即使希拉瑞不会弹琴了,魔王弹弹手指,依靠画画的本领,他也不至于流浪街头。
只是一想到他也会和别的主顾贴得那么近……再用她找来药水复原的嗓音温柔问道,“您喜欢波点的,还是猫眼的装饰?”
啪地折断一支黑玫瑰,西蒙娜的脸色阴沉得像朵吸饱了雨水的乌云。
盖过枝条断裂的声响,隔着摇曳的树影,小路上的争吵激烈起来了。
不动声色地朝魔王所在的位置偏了偏,乐师恰到好处地向西蒙娜展示着他“不经意”的,“极为自然”的,“松弛而没有刻意痕迹”的美貌。
他知道哪个角度落在她眼中最好看。
59.
提问:
在场三个深渊生物,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那为什么大家加起来,却只得到了一千五百八十二个心眼子。
答:
因为除了几个魔物,现场还有个金发碧眼的花匠美丽却实在愚蠢。他不仅倒扣光了幽灵夫人的八百个心眼子,还用三句话抵消掉了魔王写满怀疑的十八个心眼子。
再不高兴的黑山羊,听完都要嘎嘎乐死了。
但处于战圈中心的执政官可没闲心去笑。
魔王仍然没有从林叶后出场,任凭越说越过分的花匠伸手扯断他的发带,乐师也还是垂着头不紧不慢地假装委屈。
棋盘上的国王沉稳非常,他又怎么能表现得操之过急。
只是。
出身贫寒的乐师当然买不起一根精致柔软的缎带,眼看着西蒙娜赠予他的礼物被生生弄坏,以希拉瑞的性格来说,不强忍几滴眼泪才是真正的说不过去。
“把眼泪收回去,”戴维语气讥讽,“看看你浑身上下,究竟有哪里像是个男人?”
默默忍耐的乐师一言不发。
以为自己戳到了希拉瑞的痛处,绕着戴维走了两圈,戴维滔滔不绝的嘲笑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殊不知乐师也在心中默默读秒。
三、二、一。
沉闷的钝音。
魔王的耐心一直很有限——做不好花匠吗?那就去做花泥。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能让她亲自来找的荣幸。
——下手这么直接?
差点维持不住柔弱可怜的表情,弗莱特心中一震,看样子陛下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乐师?!
心脏慢慢落下,强压嘴角,执政官认为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消息。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见识到恶魔和人类之间犹如天堑的差距,不敢看地上的血色,乐师下意识想要逃离。
西蒙娜一把抓住他的手。
“走了,”魔王平淡得就像随手碾死了蚂蚁,“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侧着脸快步走过趴在地上的戴维,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泫然欲泣的乐师露出一个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身为雄性却红了眼眶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弗莱特不以为然,甲胄闪亮的传统勇士在他手下死了不知多少,他们口中的骑士精神简直不知所谓。
人只会大声宣称自己并不具备的品质。
以为喧闹就能掩饰住内里的虚弱吗?把花匠的哀嚎远远丢在身后,乐师的神情纯良无辜。
什么是男人?
被女人承认的才是男人。
60.
只是戴维这条信息渠道断了,乐师不安地感受着魔王的体温,略微有些可惜。
看样子他必须去怀特家族走一趟了,执政官的念头飞速旋转。教廷,深渊,和双方都保持着稳定的联系,弗莱特想,怀特这个姓氏有点东西。
希拉瑞的手心忽然多了一个冰凉的物件。
被突然出现的触感吓了一跳,联想到刚才极具冲击力的场面,控制不住地抓住魔王,乐师难掩紧张地低头去看。
黑玫瑰褪去细刺的茎叶上,一枚漂亮的银质戒指折射着细碎的光。
执政官的瞳孔霎时缩紧。
这里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