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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惊醒后的第三个小时,执政官亲自“请”来了一位“客人”。

当然,瞧见那个方方正正的囚室了吗?你不能指望他的手段有多么温和文雅。

……

“放我出去!”

刻满咒语的笼子里,一只黑山羊火气十足地左冲右撞。

“放我出去!!”

仿佛听不到它尖细的叫喊,背对着他的猎物,弗莱特慢悠悠地收好一卷羊皮纸。

“放我出去!!!”

灰白色的尘土在笼子周围不怀好意地涌动,想想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看不清脸的大恶魔卡住脖子的,黑羊忿忿地闭上嘴巴。

又是静默的几分钟。

只有躁动的沙砾在笼壁上敲打出声响。

“喂,快放我出——”

把重要的文件依次放好,确认它们都稳妥地待在该待的地方,弗莱特终于舍得转过身来。

“……去。”

一下认出是谁劫持了它,伴随着下落的嗓门,黑山羊格外识时务地四蹄发软。

“阁,阁下。”

哆哆嗦嗦地堆在笼子底,它谄媚地换了一种声调。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向您效劳使我由衷地感到荣幸。”

21.

老实说,弗莱特是最让人头疼的那类口述者。

好端端的一个故事被他讲得拐弯抹角、藏头露尾,更差劲的是,他还时不时用一种“听懂了吗?不懂就把你从肥羊扎成毛毡”的可怕眼神施加压力。

竭力忽视那双令它脊背发冷的眼睛,抖成筛子的黑羊还是在某个支撑不住的时点砰然变回原形。

一支粘满了混乱唇印的山羊角在弗莱特面前乍然出现。

【第一个魅魔是从山羊的尖角里钻出来的。

那是个风雨如注的夜晚,一个独身的女人在房间里切着香甜的橙子。

桂皮、丁香和草果的气味在红酒中融为一体,搅动中消失的糖块更是在无形中撩拨着夜色的余韵。她的卷发精致妥帖、她的神情迷醉坦然——她是这样引人倾慕,即使是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死物也会为她心动。

一只已经有了几百年历史的山羊角被她引诱了:不甘心成为只能在墙上落灰的摆设,这只角反过来诱使她将它使用。

她……(语句莫名模糊)……逐渐适应……(字母重新排列)……移动……(全新的预言出现)……握紧……(’能看懂本段的人绝不一般’)……磨润了角……这就是第一个魅魔的诞生。】

——《神官看了都说好:深渊魔物瑟瑟全图鉴》

22.

直到灰白色的尘土在笼子边积起半个指节的高度,执政官才停止他的补充和陈述。

不等恢复伪态的黑山羊为它饱受折磨的耳朵哀悼,那双幽暗的瞳孔便又一次盯住它的角。

巨大的压迫感迫使黑山羊飞速转动脑子,缝缝补补地对齐线索,这个某种意义上的魅魔始祖被它的后代欺压得直打喷嚏。

“啊嚏——阁下说,您有位朋友。”

弗莱特点头。

“您的这位朋友,”黑山羊有些迟疑,“他希望和另一个人做朋友。”

“做情人。”弗莱特纠正。

“啊——做情人。”山羊的喷嚏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这个人也曾经和您的朋友共度满意时光。”

黑山羊转转眼睛。

谁有资格和鼎鼎大名的灾厄执政官成为“朋友”呢?

总感觉好像吃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瓜。

细思极恐,它试探:“但对方始乱终弃,在您朋友矜持性地推拒之后,马上毫不犹豫地另觅新欢?”

弗莱特的脸色像喝了毒药一样差劲。

23.

执政官跌到谷底的心情是有理有据的。

无论高阶还是底层,听听那些魔物们挂在嘴边的话吧。

“魔王身边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就像人们在见面时习惯性地寒暄食物或天气,在深渊,“听说陛下又换了个情人”,同样是句必须掌握的闲聊搭讪语。

“猜猜这位情人能被魔王召见几次?”

——抛出金质、银质和铜质的筹码,热火朝天的赌场中,就连最抠门的眼魔也嘀咕着下注。

但是。

但是从来没有一道声音将西蒙娜和弗莱特联系到一起。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