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阵阵,肃杀之气猛然徐来,一只羽箭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入百年槐树。
随着一声凄厉叫声落下,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人翻身下马,将刚刚捕捉到的野鹿指给身后跟来的众人看,“你们快看,竟然是一头鹿!”
随之而来的众人瞧了一眼他身后倒在地上四肢弯曲的猎物,嬉笑道:“我当是什么呢,方才宁世子猎到成年白狐也没与你一般没见识啊。”
“那能一样嘛。”那人收弓上马,自有家从为他拾猎物,他一手拉着缰绳回到众人身边,目光揶揄的看向宁长愠,“世子猎的狐多半是送给心上人的,能让你们瞧一眼就不错了,哪像我这鹿,等会可是要与各位分食的,你们还嫌弃。”
能与宁长愠关系匪浅的,大多都是上京根深蒂固的世家子弟,自小便混不吝的凑在一起,眼下三三两两的插科打诨,旁的年轻官员几乎插足无门,只能去巴结身份背景不俗却又从不与这些纨绔子弟相提并论的李鹤珣。
“大人,下官方才听闻宁世子都为心上人猎了一只罕见的白狐皮了,大人您可不能被他比下去啊。”
“说的是啊,那宁世子轮拳脚功夫还算是看的过眼,就是这性子太过轻佻了些,若咱们一行人就他的猎物最为珍稀,到头来咱们不是还不如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有人接连认同,但却丝毫不慌,“怕什么,咱有李大人呢,轮拳脚功夫,李大人也不弱,他可是咱们这一辈官员中的翘楚,哪能被宁世子夺去了今日的风头。”
谄媚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冒,李鹤珣应付这种场合早已驾轻就熟,“各位大人,我看前面似有一红影跑过去,莫不是世间少有的火狐?”
“哪儿呢,哪儿呢?”
“走走走,快去瞧瞧。”
人群散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一些平日里脚踏实地不爱出风头的人,他们三两结伴,各自离开。
这一大块地顿时空了下来,引起以宁长愠为首的纨绔子们的注意。
就像官员们插足不了他们之中,而他们也无法近身李鹤珣一般。
方才猎鹿的那人是国舅家的小公子宋无忧,他年纪最轻,如今也不过十六,小时候身子弱鲜少出来走动,后来又被家中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对不见其人,却闻其事的李鹤珣尤为好奇。
他见李鹤珣要走,没忍住出声道:“喂,你今日猎到什么了?”
巧的是,在他出声的档口,一人弓着腰从远处跑来,站在李鹤珣身边小声与他说着什么。
宋无忧蹙着眉头,面露不悦,本欲打断二人,却在瞧见李鹤珣面色咻然凝重之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在说什么?
马奴战战兢兢,将声音放的更低,“小的们不敢忤逆少夫人的吩咐,只好……只好……”
李鹤珣看向他,目光虽没有半分戾气,但他就是觉着一股凉气从脚心往上冒,瞬间遍布全身,冷的他忍不住发颤。
不知道为什么,李鹤珣就是觉着沈观衣在他提醒之后仍旧要来一匹烈马,是故意以此来告诉他,她不是一个任由旁人安排的人。
真是……不知所谓!
李鹤珣强忍恼意,冷声道:“罢了,也怪不得你。”
随即翻身上马,便要去寻人,却骤然听见宋无忧挽留的声音。
马上的男子束发带冠,文弱内敛,瞧着便该是坐于屋内执笔行书之人,眼下却策马扬鞭,对他的挽留只投来微微一眼,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宋无忧顿时不悦,“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人回应他的埋怨,只一个劲的劝道:“好了好了,你这算什么,当年我与爹娘去李家做客向他问策论,他只看了一眼就说我无可救药,让我回去重读。”
“曾经我与他还是同窗之时,除了去听讲学时他能与我们谈论一二,其余时候他也从不与我们一道,宋小公子啊,你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他。”
平日被巴结惯了的宋无忧焉巴巴的看向宁长愠,“那世子为何能与他一同听曲儿?”
“什么?”
“世子,您什么时候与李大人一同听过曲儿啊,赶紧和咱们说说。”
看着身旁瞳仁发亮的诸位公子,宁长愠将凑过来的脑袋拨开,勒马转身,慢吞吞的往前走,“你们自个儿问他去。”
不敢去李鹤珣面前晃悠,便都来找他犯蠢,他看上去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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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许是李鹤珣先前有交代,马场给了她一匹通身雪白的母马,鬓毛发亮,眼神温和,精壮有力,光是品相就非同凡响,但沈观衣不满意。
“马奴小四儿,见过李少夫人。”
略微粗嘎的声音从她身侧出现,沈观衣侧头看了一眼,这人身材矮小精瘦,嘴角处有一条深入骨髓的疤痕,太过扎眼,以至于总让沈观衣觉着她在哪儿见过。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