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低头,便看见沈蕴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让她本能的觉得有一点危险,她心里又开始打鼓,迟疑着挣了下,道:“大人,已入了马车,您放下我吧。”
沈蕴玉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的松开了手臂,两人分于马车两侧而坐,沈蕴玉垂着眸,安静地像是连呼吸都没有的雕塑,她坐在马车的另一侧,却总是不由得随着马车颠簸。
她硬撑着腰,不去让自己的膝盖碰到沈蕴玉。
马车哒哒的行了三刻钟左右,终于在戌时末到了內京商街内,商街处处都是连夜开着的铺子和小摊,以及抱着各类物件叫卖的小贩,这里马车难行,石清莲与沈蕴玉该在这里下马车。
石清莲担忧自己的脸会被人瞧见,犹疑间,沈蕴玉递给了她一个木质的面具,正好遮盖住半张脸,且沈蕴玉自己也有一个。
“简陋的小东西。”他道:“石三姑娘到底还没和离,又是祈福期间,与外男上街,该小心些的,免得落人口舌,沈某入朝为官,难免被人注意面貌,也要隐藏着些。”
石清莲暗道,这人办事真是滴水不漏,与他为敌,估计晚上都睡不好觉,幸好她这辈子先下手为强了。
石清莲戴好面具后,随着沈蕴玉在街上游荡,沈蕴玉在外时并不会随意碰触她,只会跟在她身边,帮着她挡着汹涌人潮。
街上人来人往,但偏偏没有一片衣角能碰到她,她若是瞧了什么东西过两眼,沈蕴玉一抬手,后面便会有人悄无声息的送上来,再由沈蕴玉递给她。
石清莲一时间分外宽慰。
她真是捞了一把好刀,能打能扛能挡。
沈蕴玉瞧见她姿态舒展,面具后的眼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不由得唇瓣微勾。
他仿佛瞧见了石清莲在一点点沦陷。
一个小姑娘,嫁进江家后根本就没得过宠,恐怕都不知道被人善待是什么滋味,待到今夜之后,石清莲做梦都是他的脸,一时片刻都离不开他,回了江府后,怕是要迫不及待的跟江逾白和离,然后奔到他的怀里来。
沈蕴玉一时间心情大好,半张面具只能盖住他上半张脸,却盖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唇线,让后面一直在递东西、排开人群的校尉看的心惊胆颤。
他们家指挥使一笑起来...总给他们一种马上要找个大臣去抄家的感觉。
真的怪渗人的。
——
夜色下,护城河中。
一艘艘游船画舫于水面中缓缓行驶,船上灯笼高挂,河面浮光跃金,美人端坐画舫之中,或弹或唱,或船中起舞,引岸边人来围观。
岸边早已站了不少人,以青年才俊为多,毕竟上了些岁数的、入朝为官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庭广众之下玩不来,也就只有那些爱人前显圣的年轻人。
有道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画舫一到,岸边便不断响起叫好声,有人往画舫上扔银子,银子落入水中,船头上便有龟公动作滑稽的谢过,然后爬上长长的船杆,在船杆上摆开各种动作,转花跳入水中,惹来一阵叫好声。
若是投银子投的多,便会从画舫旁边驶出来一个小舟,舟上立着一个清秀的婢子,请贵客入船。
过花河这游戏刚兴起的时候,投个百十两便能上船,但随着这玩法的名气越来越大,船上的女子也都越来越出名,价钱便越来越高,现下,每晚上船的女子都是固定的,只有七位,个个儿都是艳冠京城的绝色,上船的价格也从一百两翻到了千两多。
也有一些文人骚客,以诗词入船,诗词越好,传颂的越快,诗人与船上的红倌人都得了名头,比银钱更讨人喜欢,雪月花间,以谓之风雅。
石清莲与沈蕴玉到岸边的时候,岸边上的人正在掷金子,他们掷金子也很有意思,把金子用一种很薄的白色绸丝给包起来,扔之前还要说一通官话,比如,某倾慕船上姑娘已久,望姑娘赏脸之类的。
石清莲踮着脚往前头看。
她个头不算高,只能靠听声辩位,她听见好几个人自称的都是旁的姓氏,便继续往下一个走,她怕沈蕴玉缀在她身后走远了,赶不上,还没忘转过身,一把薅住沈蕴玉的袖子,拽着人往前拖。
沈蕴玉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纵容一般任由她拖行。
小猫太黏主人,没办法。
石清莲顺着岸边挨个儿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画舫前听见了“周伯良”的名字。
她拉着沈蕴玉往人前头挤。
就凭她的小个子,小力气,根本挤不进去,后面的校尉都是人精,赶忙跟上来用蛮力排开人群,硬给她分出一条道来。
石清莲便拖着沈蕴玉走到了最前头,就站在周伯良的身后大概十几丈远的距离,她都能瞧见周伯良的小半张侧脸。
周伯良是标准的东倭人身材,矮小,干瘦,鼻子下方、人中处有一块剃成长方形的胡子,据说是东倭人的习俗,他手下的两个小厮身高力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