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
惠嫔心口的大石,也似被无声无息地搬开了些。
…
此事落在太子那一头,就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了。
原本因为康煦帝这场意外而特殊的考问,故提前下课的几个伴读并没有立刻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贾珠。
格图肯对此摇头,却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进宫只是为了陪伴太子与皇子的伴读里,居然有人是真心想要读书的——好吧,这或许也是可以理解的范畴,但是连不懂的学问都要趁机留下来询问师傅,就未免勤学得过分了。
曹珍听着前头不远处的一问一答,捂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哈欠,“我们为何不走来着?”
他有点困顿,迷迷糊糊间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
格图肯冷笑了一声,“都是伴读,都是提前下课,结果贾珠留下来问汤斌了,我俩却巴巴走了,可算是什么事?”
曹珍想起来了,但曹珍也痛苦了。
他没想到贾珠如此认真。
读书学问这自然是要的,但伴读伴读,伴在前读在后。尽管他一直都知道贾珠喜欢读书,可看着他与汤斌的问答,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贾珠是不是要考科举?”
曹珍挠了挠下巴,奇怪地问道。
“阿珠不可以考科举?”
一道声音问。
“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需要……格图肯你干嘛?你什么时候叫上阿珠……”曹珍一回头,对上小太子。
曹珍:“……”
您进来怎么悄没声的啊!
外头的宫人早就被太子噤声了,小太子溜达进来,发现三个伴读都没走,奇怪地说道,“你们都呆在这里作甚?不是早就说可以走了吗?”
格图肯机智地回答:“贾珠在问师傅学业上的困惑,我们留在这里陪他。”很好,很完美的回答。
小太子颔首,复道:“不过你们走罢,孤和阿珠有话要说。”想了想,他又看着两个伴读,“阿玛说你们最近陪孤读书也辛苦了,对你们各有赏赐。”
格图肯和曹珍脸上露出喜意,扑通跪了下来,齐齐说道:“谢万岁厚爱,这是我等该做的。”
这等喧闹,就算太子是悄声进来,也很难不引起前头贾珠和汤斌的注意,两人一齐回头,就看到两个伴读从地上爬起来的模样。
汤斌捋着胡子淡笑起来,他拍了拍贾珠的肩膀,“太子殿下既回来了,今儿便到这吧。”
贾珠:“谢过汤大人教诲。”
汤斌捏了捏贾珠的肩膀,笑着说道:“往后若是还有什么文章上的问题,也可到我府上去。”他这话说出来,更非随意客套。
贾珠苍白的小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高兴地应下。
就在匆匆对话间,太子已然走到了他们身旁,汤斌与其他两位伴读行礼后退下,贾珠这膝盖还没弯下去呢,人就被太子拖到了边上的椅子扑通坐下。
说起来……
贾珠有些恍惚,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怎么跪过小太子?
“保成不高兴?”
贾珠敏锐地感觉到了太子情绪上的问题,下意识就拉住要往另一边去的小太子,然后将其拖到了自己身上坐着。
……好吧,允礽的确是存在着一定的重量问题,贾珠在被压得半死的时候这么想。
提醒他以后不要这么做。
允礽闷闷不乐地抠着贾珠衣服上的扣子,“我觉得阿玛似乎对大哥有些……”他想了想,“刻薄。”
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对话。
贾珠想,尤其是这个对话是太子跟他的。康煦帝不会高兴他在太子殿下心中是可以聊这件事的存在。
谨慎的,敏锐的,贾珠意识到了这点。
“或许是因为万岁爷很看重保成,除了保成之外的,万岁爷并不想知道。”
但贾珠还是回应了。
瞧,“不想”知道和“不”知道,那就是两个问题了。
于是允礽又继续闷闷不乐了。
毕竟,他才是那个最终受益者。
而太子对这件事有任何的情绪,似乎都会让允禔在某种情况下的处境变得更尴尬。
允礽软软哼了一声,“我讨厌这种感觉。”
不管是阿玛有意无意地将皇子当做是他的磨刀石,还是今日考问显示出来的问题,都让小太子莫名其妙的不得劲。
那是一种危险的征兆。
不得劲的小胖崽在贾珠的身上乱蹭,发出呜呜的委屈声。
理智告诉贾珠,允礽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不可以这么乱撒娇,而他也不能听下去了。
这太危险。
可……
贾珠还是下意识抱住允礽的后背,轻声说道:“保成是觉得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