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民心(1 / 2)

付征甫一让手底下的人将官府的粮仓打开,便有城中百姓闻风而动,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将公衙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归荑于是吩咐车夫将车子靠近路边停下,步行去了公衙。

“听说敌军离咱们寻阳不过四百里的距离了,谢都督又远在交州,这可如何是好呀!”

“可不是,城外涌过来的全都是沦陷城池的难民,已经起了瘟疫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咱们还得靠城郊的水过活呢!”

怨声四起,人心惶惶。

谢归荑皱着眉头,勉强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虽说按着规矩,付征才是主管这寻阳城民政的官,但这么多年来,城中百姓受谢朗玄恩惠福泽众多,到了如今的场面,他竟也有些按不住场子,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先前被划破的脖颈已然结了痂,尚在极力地安抚百姓的情绪。

谢归荑到了后朝他颔首致意,之后从袖中取出那枚都督令,扬声:“诸位先不要激动、不要慌张!”

站在前排的百姓中有眼尖的认出了她手中所持令牌,朝旁边人道:“是谢都督家的女公子,她拿的是咱们江州的都督令!”

“是都督令,阿耶临走之前将此令交给了我,见令如见人,自今日起,寻阳城内外大小事务悉听我的安排!”她的目光从阶下人群中扫过,字字铿锵有力。

自然有人不服,“你一届女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何护我们周全!”

“是呀,谁不知道谢家是建康谢家,若是有个万一,你弃城而逃去了建康,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身后站着的裴时戎没她这么耐心,先前谢归荑从府衙拿给他的剑此刻已经亮出了锋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方才有引起动乱的那人一剑穿喉。

谢归荑意识到了他的动作,半偏过头,朝他做了一个“无妨”的手势,与他对视了片刻,后者才不甘不愿地将剑收了回去。

谢归荑将都督令握在手心,又从腰间取出另一物,捏在手中,“此乃能调动寻阳现有军队与辎重的虎符,我在、寻阳城在,我与寻阳、与你们,共存亡。”

她将那枚虎符捏的很近,眼眶也渐渐红了,落字,掷地有声。

人群中再无明显反对的声音,只有些窃窃私语,她便知道,谢朗玄留给她的东西是有一定震慑力的,抿了抿唇,续道:“大家不必着急抢米粮,城中官府粮仓中尚有存粮,我在城外所经营的千顷良田如今也到了早稻收割时节,这些粮食一经出田,即刻充入官府粮仓,作为官粮每日定量发放,同时,对于城中坐地起价的商贩,也会做一定处罚,以恢复正常粮价。”

“城外的瘟疫,你们也不必担心。现下仍然遵循谢都督走时说的普通民众,只得出不得进,我也会命人立即在城外搭建药棚,及时施药,不会让疫病入城。”谢归荑面上平静,藏在身后的手却紧攥成拳。

说不怕是假的,谁能保证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没有亡命之徒呢?

所幸,阶下人听进去了她的话。

“那便排好队,官差会对照黄册,按照家中人口发放粮食,有任何人作乱违令,按律法处置,绝不姑息!”谢归荑说着将虎符收回了袖中。

她身后站着的裴时戎适时地将剑抽.出来几寸,面色森冷。

裴时戎往前挪了几步,颀长的身形几乎要在她面上笼上一片影来,他隔着衣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指尖冰凉,但掌心确实温热的,仿佛在这一瞬,给她源源不断地传递着力量。

“你只管放手去做,不论何时,我就是手中最利的刀剑!”他略微低沉的声音环在谢归荑的耳边。

安抚好城中百姓后,她才找到了付征,收了方才的神色,朝他淡声道:“付郡守,我方才的话相比你听得很清楚,城中发放米粮的事便交由你负责,每日傍晚放粮结束后,我会清点造册和所剩米粮,若有任何疏漏,唯你是问。”

付征知道她手中握着都督令和虎符,自己虽是郡守,实则相当于被架空了,心中愤懑,但看着她身后裴时戎阴沉的脸色,想起自己脖颈上才结了痂的伤口,心有余悸,只好点头应了。

整顿好这里的事务后,她在府衙门口见到了桓宓。

桓宓匆匆跑到她跟前,言笑晏晏:“归荑!你不知道,我方才在下面看着你,真得就想到了那句‘巾帼不让须眉’,真得是太英姿飒爽了!”

裴时戎眸中含笑,也瞧着谢归荑。

说来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如此被人夸赞,一时也有些得意,“英姿飒爽谈不上,”她中间停了停,笑意逐渐敛去,轻叹了声,才道:“寻阳城中留守士兵不多,也不知阿耶什么时候能从交州回来,我也不知真到了兵临城下的那一天,是否有能力护得这一方百姓周全……”

桓宓闻言,也垂下了眼,“是啊,可惜你我,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也策马持剑,与那些乱军拼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