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也抬不起头来。
“哦哦。”银甲卫兵连忙从腰间取下来时的路上从领民家借的麻绳把女仆捆得严严实实,见女仆要说话,黑甲卫兵顾不得酸痛的手臂肌肉、干脆利落地把麻绳的尾端塞进女仆的嘴巴里。
确保女仆一点声响都没办法发出来的黑甲卫兵轻轻松松地拽着女仆的脚把人拖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在眼睛适应小巷子的昏暗光线之后,目露不忿的女仆陡然睁大眼睛,下一秒,她被轻轻抛起,恰到好处地叠在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个人身上。她听见那个把她当货物扔来扔去的可恶卫兵轻声数:“一、二、三、四。”
他又扬起声音,对着巷子外面的卫兵说:“预计要经过这条路线的还有几个?”
“两个。”
银甲卫兵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支笔,在标注着“卡珊德拉”的抽象画上画了个大叉,他把卷轴胡乱地卷巴卷巴,心情很好地哼了一小段歌,他颇有些自豪地想:这群信教者挑选的逃跑路线真是自作聪明,光朝着隐蔽去了、还以为他们必定没办法想到,当他们护卫军营每天的巡逻是摆设吗?
远方突然传来了鸟类扑闪着翅膀四散奔逃的声音,银甲卫兵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他望着远处惊起的飞鸟,轻声呢喃:“啊,现在有抓到三分之二的信教者吗?”
在全弗朗西斯都在等着看罗素和格达德热闹的一天,部分贵族庄园里莫名闯入了黑甲的亲卫,他们一手持寒光闪闪的武器、一手持行政署下达的逮捕令,奥林站在艾里斯都庄园的大门口,面罩之上裸露的眼睛中满是冷肃,他面对着自己的亲舅舅,肃然道:“奉领主命令,弗朗西斯亲卫军营与护卫军营将联合对潜伏在弗朗西斯的信教者做出抓捕,若艾里斯都大人阻拦,我们将视作艾里斯都庄园与信教者存在着某种合作。按照弗朗西斯法典第三十四条,艾里斯都大人将以通敌罪入狱。”
在这样近乎威胁的请求之前,有贵族仓皇让开、有贵族冷下脸、有贵族被拖开、言语嚣张,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反应,再看见士兵们就地检查出被抓捕的仆人们身上的十字架刺青之后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自教廷的风暴虚无缥缈、隔得太远,然而在眼皮子地下度过了许多年的老鼠总算让他们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弗朗西斯的领主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弗朗西斯内部隐藏着这些害虫的、也没有人知道士兵们手中的画像和详细信息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他们人心惶惶,都猜测领主筹谋已久。只有伦克朗看着外甥挺拔的背影,思绪头一次在这样的视野下转到另一个更加纤细精致的少年身上。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在上一个冬季最大的雪中请求父兄下达了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他要求曾经做过冒险者、莫名能和绝大部分人合得来的罗莱在两天之内前往佛斯城的弗劳尔镇、瑟得城的安格镇、赛肯城的托罗镇、费斯城的西塔镇向领民透露“镇子中有间谍”的消息,紧接着要求大小姐的率领的队伍兵分思路前往这四个小镇进行蹲守、将所有出现过的面孔一一描摹出来、并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一步不离地跟踪这些人。
这到底是一个巧合,伦克朗想,还是一场精密到恍若奇迹一般的筹谋?
领主城堡内,伊莱终于从书桌旁站了起来,心情很不错地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撑着窗沿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伊莱伸了个懒腰,他仰面朝着天空,温和的阳光有些晃眼,激得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来。他伸出一根手指,从右侧空气划到左侧空气,恰巧他手指划过的地方有一道纤细的云,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轻声呢喃:
“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