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壁思过期间偷跑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伊莱躲在奥林身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眼角眉梢都飞扬着怒气的菲瑞娅,又像个鹌鹑似地缩回了头。
对不起了奥林,伊莱沉痛地想道, 你是时候承担起作为哥哥的重担了。
奥林浑身僵硬, 深切地察觉到伊莱在他故意疏离的日子里长成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样子——明明伊莱四岁半就能坚定地让他先跑、自己引开危险的敌人,现在却在自己发怒的母亲、他关系尴尬的继母面前毫不犹豫地拿他当挡箭牌。
这个弟弟不能要了,奥林也沉痛地想,或许之前那种把彼此当陌路人的相处方式更适合他们。
但就算这样想, 奥林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微微向前一步、把自己这个“没良心”的弟弟挡得更严实了一点。
迪伦站在一边,望望自己的妻子、再看看贴在一起的两个儿子,最终眼观鼻鼻观心地决定当作自己不存在。
伊莱选择躲在奥林后面是有一点小心思的, 菲瑞娅向来不会干涉奥林的日常生活、就算是奥林与迪伦吵架也是以对着迪伦劝和为主。按照伊莱的想法,这样的菲瑞娅应该也不会在奥林在场的时候对他做什么,那么只要他在奥林背后度过菲瑞娅最愤怒的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大概率就会被稀里糊涂地带过去了。
设想非常美好, 但伊莱显然低估了一位愤怒的母亲。
菲瑞娅盯着绷着脸的奥林,眯着眼睛竖起三根手指, 在弗朗西斯家的三位男人或难掩震惊或心有余悸或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她慢慢弯下一根手指,同时非常具有威胁意味地数道:“三。”
来了来了, 不管哪个世界都存在的属于母亲的死亡三二一虽迟但到。
剑士预感危险的神经总是比魔法师更敏锐一点的,奥林眼睁睁地看着菲瑞娅竖起的第二根手指有了弯下的迹象,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下,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
伊莱还没来得及毛骨悚然整个人就被提溜着腾空而起,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和奥林的位置就已经掉了个方向。面对着愤怒中依旧不失美丽的菲瑞娅, 他露出了乖巧又讨好的笑容。
“母亲, ”他殷勤地拉开袖子、把藤蔓绽出的小花递到菲瑞娅面前, 眨巴着眼睛试图蒙混过关,“这个漂亮吗?”
“漂亮,”菲瑞娅温温柔柔地笑道,“但我把你的小屁股揍开花会更漂亮。”
伊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为期半天的面壁思过,他抽抽噎噎地坐在凳子上,悲痛地指责蹲在地上给他的掌心抹上清凉药膏的奥林:“你太不义气了,你怎么能把我提溜到前面去呢?”
没做过什么活的小孩子的皮肤实在太过细嫩了,伊莱长得又白,菲瑞娅用藤条抽上的两道红痕就显得格外可怖。奥林为了控制自己上药的力道正满头是汗,闻言凶巴巴地说:“闭嘴。”
“你凶我?你还凶我?”伊莱难以置信,“明明是你说要带我偷跑的!”
奥林心虚得要命,咳了两声当作没听见。
他这一咳手上就重了点,伊莱夸张地嘶着气,奥林的动作一下子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之前伊莱拖着碎掉的脚腕骨头都能毫无异样地和克拉伦斯交谈的模样,伊莱注视着他头顶的发旋,突然说:“你不要忘记我的两百年计划好吗?”
奥林头也不抬地回答:“如果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今天午后的阳光难得地非常和煦,他们的头发被度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光晕。迪伦站在城堡三楼的石质栏杆旁,花墙前拥有同样发色的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亲密无间,注视着这一幕、他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他握紧的拳头上。
“迪伦,”菲瑞娅柔柔地说,“如果以后小伊莱和奥林一起闯祸,我负责揍小伊莱屁股、你负责惩罚奥林好吗?”
迪伦难得的脆弱心绪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关系刚好一点就敢明目张胆一带一偷跑,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以后的日子这对兄弟俩能折腾出多少令人头大的事情。
他凝重地点了点头,在大儿子快十五岁、小儿子八岁这一年,他终于步入了每一个父亲都会经历的复杂心路历程。
伊莱并没有向迪伦或者奥林求证自己的猜测,也没有因为洛浦家族可能出身于奥斯都王室而对克拉伦斯的态度有所转变。他依旧每隔两三天和克拉伦斯互通一次信件,克拉伦斯坚持不懈地把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的进度事无巨细地转达给伊莱,伊莱坚定不移地督促克拉伦斯在锻造之余多看一看大小姐的书,致力于发现下一个故事和符文。
没有魔力的日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难过,写写画画也很好、跟着菲瑞娅侍弄花草也很好、带着丹娅特制的小零食去亲卫军营投喂脸上有道疤的卫兵和大小姐也很好,脱离瑰丽又危险的剑与魔法世界之后伊莱每一天都过得闲适又不至于散漫,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