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延伸的藤蔓。
他难得放弃了表情管理,咬牙切齿地大声喊:“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你等着禁足吧!”
他的话在上升的气流中不太真切,升腾水汽扑面而来,伊莱仰起脸,脸上的笑容明亮得像阴翳云层后的太阳。
克拉伦斯从来没有觉得脚踏实地是这样好的一件事情过,他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伊莱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凌乱几分。
偏生始作俑者毫无所觉,还有些小兴奋地问道:“好玩吗?”
没好气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再伊莱闪闪发亮的眼神前,克拉伦斯抿了抿唇,最终不怎么温柔地给伊莱扣上了斗篷帽子。
伊莱把遮住视线的帽子往后扶了扶,他仰起头,冲着从洞口探出头的几个亲卫挥了挥手。
被带着洛浦家的继承人突然向下跳的小少爷吓到呼吸骤停的几个亲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庆幸。
幸好大少爷十分稳重,要是像小少爷这么来几回,他们迟早要被吓出点毛病来。
伊莱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终于站在了这片心心念念的溪地上,他看什么都很兴致勃勃。
河流从溪地最外围蜿蜒而过,对面就是奥林口中暗□□雾的密林。溪地三分之二的地方平坦地像被尺子刮过的沙子,另外三分之一形成巨大落差,伊莱走过去看了看,水平落差只比从洞口到溪地少一点。
非常好的位置,密林、柯尔山、断崖、河流都是天然的防护墙,如果在这里建立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那么只有从柯尔山煤矿洞延伸出的通道一条路。
伊莱仰起头,奥林的亲卫正身手敏捷地顺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向下移动。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工人不可能全是天赋者,如果是扛起锄头可以种地、拿起刀剑可以与魔兽搏斗的弗朗西斯领民,他们可以做到在这样的地方自由行动吗?
第二次被亲卫抱着移动的克拉伦斯羞愤丝毫不减,回到洞口后伊莱哄了一路才让他耳根的血红稍微退下去一点。
伊莱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克拉伦斯和奥林不太对付,但某种意义上两个人还挺像的。
可能这就是同性相斥吧。
如此感叹完的伊莱正要抬起脚,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轻轻踩了踩地面,靴子的抬起并不像从前那样顺畅,而是有一种微弱的粘连感。
伊莱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全是煤炭的味道,他低下头,脚下的地面是灰黑色的,在昏暗光线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察觉到某个轻盈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克拉伦斯回过头来,却看见本该跟在他身边的伊莱此刻正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地面。
克拉伦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怎么了?”
伊莱谨慎地观察着这一块的煤炭莹光程度和另一边的对比,最终抿了抿唇问道:“你带白色的手帕了吗?”
伊莱从返回的克拉伦斯手中接过了手帕,他轻轻向地面上一抹,洁白的手帕上瞬间沾染起一团黑色的脏污。
“走。”伊莱团起手帕,推着克拉伦斯快步走出了矿洞。
按照以往来说,从昏暗的矿洞内走到光线强烈的矿洞外伊莱是会闭一闭眼睛的,然而今天他却无视了眼睛的不适,立刻掏出手帕对照着阳光看起来。
他的视野每清晰一分,他的脸色就凝重一寸。
粘稠发红的胶状物质和黑色煤灰在手帕上一览无余,脱离矿洞中大量的煤之后,伊莱的嗅觉终于再次上线。
血腥味,非常腥臭的血腥味。
除了血腥味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令人反胃的味道。
伊莱回过头,柯尔山矿洞口开得十分巨大,他望着几乎要把烛光吞噬的、再扑面而来的黑暗,攥紧了手帕一角。
真奇怪,他面无表情地想,就像某种巨兽的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