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另两人‘啪’地展开油布铺地,又抬进三尺一的浴桶。
水暖火旺,一桶桶热水陆续抬进来,倾倒入桶,水声四溅。加入花露花瓣,随着热气蒸腾出浓郁的花香,与銮银飞花暖炉鹅梨帐中香袅袅,熏得严凝脑仁隐隐作痛。
即使严凝再三拒绝,侍女还是要把她剥得仅剩亵衣。扶进桶里,严凝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好像盛开的花。很快这平静便消失无踪,四只手一齐抚摸着她的皮肤,激起浑身的不适。
两只手专心地涂抹澡豆,另一双用湿帕子擦拭。
实在是难堪。
此前严凝全然不知道大小溲居然也是丫鬟伺候的,可她拒绝不了,带上那身华服,她就像个残废,丫鬟抱进来铺着鹅毛和香灰的恭桶。
两个人把她架到通上,面前还有一个跪在地上,抱托着她垂下的衣裙。被这样重重围拢,严凝刚开始完全解不下来。
原来折磨人的手段除了缺乏,过多的赋予也是。
睡觉时倒是只有亵衣和中衣,头上只被套了个丝缎的睡帽,脚上也只有软底的睡鞋。又夜深人静,看上去最宜逃遁。
可脚边地上就坐着个守夜的侍女,再往前看,窗下蹲坐着个,门前插屏后又一个,门前还有一个。半夜里严凝稍微有点动静,“夫人醒了。”就会一声声从床边传到屋外。
“还不如被锁着呢。”严凝恨恨地想,这身华丽的外壳,比死牢里的枷锁更折磨人。不穿这身的时候,又被几个侍女看得紧紧的。
清早或睡前云天晓总会进来,当他冷脸屏退侍女,严凝又会盼望侍女回来,或披上那身重壳子。云天晓总是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折腾她。
许是白天堆了的胭脂香粉无从下口,素面的严凝,脸上每一寸都没被云天晓放过。总是臂膀钳住后脑,被那火热的唇舌细细品尝。
一双手像两条蟒蛇,绞散衣带,在她肌肤上蜿蜒爬行。严凝的衣服还挂在身上,却完全脱离了皮肤,那两只手一前一后,在布料之下,探索着她的曲线。
头几天,严凝还会心跳或滞或剧烈,脸上会烫会红。后来就灵魂出窍般,呆滞着一对黯淡无光的眼睛,任由云天晓摸索,她完全感受不到。
好像他纠缠的不是她的身体。
不再挣扎,也没了混乱,像个破碎的人偶,无论怎么折腾都毫无反应。
终于,云天晓愤愤地松开她,把她丢在床上,‘咚’地一声,她还是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恨我?”他的脸绷得紧紧的,黑眸像挟着闪电的乌云,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紧握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忽地伸手往矮几上一拂,茶壶茶盏落地即碎。
严凝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荡开一抹冷笑。
云天晓凝视着她,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怒火翻涌而出。扑倒她身上,啃着她几日来茶饭不思隆起的的锁骨,留下排排牙印。
之后像是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似的,双臂绞紧,挤出彼此间最后一点空气。
他是在乎我的,严凝肆意地笑起来,笑的灿烂又放纵。她从云天晓耸立出的绝望的峭壁裹缚中,窥觊到了逃走的希望之光,前路光明璀璨。
盛怒的外壳之下,云天晓如同坠入绝望的深潭,他发觉自己完全不了解严凝,纵使束缚了她的手脚,与她肌肤相近,她却总是那样遥不可及。
仿佛他怀中的只是严凝的替身,真正的严凝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掩面讥笑。
想得到是一回事,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严凝坐在游廊中,扯碎紫藤花瓣,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病起来。
首选的自然还是受寒,南地季春初夏,想要受寒高热,可没有塞北那样容易。何况严凝身边总有侍女值守,不管是取得冰水还是吹一夜寒风,都难如登天。
那就只能在吃上下功夫。
窗外,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闪烁。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而过,修竹随风摇曳。
“你把这里建的很像镇北关的那个宁王院。”严凝倚着引枕,靠在床头,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身披翠水薄烟纱。衣服自然是云天晓选的,严凝被迫穿了半月,业已习惯。
灯火映衬下,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抿了口盏中的休宁松萝,慵懒着声线问伏案的云天晓。
自从那日她朗声笑过,云天晓似是忽然腻了般,再也没有像见到生肉的饿狼般,眼里泛着渴求的绿光,痴缠着她。
却还是总往她屋里跑,将满屋侍女赶到门外。
或倚塌读书,或伏案习字描画,并不需要严凝配合他做什么。只是安静做他自己的事,在有严凝的地方。
共饮一盏茶,燃一炉香,偶尔说两句话。
“嗯?”云天晓屏气一笔勾描出菩萨的慈眉善目,歪头端详了会儿,露出满意的微笑,之后才腾出心思应了句,换了支狼毫舔了笔朱砂,“就是照那儿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