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是没救了。
若不是盛天青撺掇赵憬出去行兵,恐怕要不了十年,大粱国库就被赵憬耗尽了,现在虽然国库依旧赤字,但不至于深壑难填。
雪然远远看到祭坛走来几位身穿衣诀翩翩的“仙人”长胡子邋邋遢遢,秋风一刮,胡子宛若煮过的老玉米须。
雪然对装神弄鬼的东西没有兴趣,整理衣裙,转身就要离开,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
她抬眸一看,连长晋不知何时走到这里,夹在她和杨攸跻中间。
当着外人的面,雪然不敢与连长晋过分亲密,便挣了挣手,连长晋放开了她。
杨攸跻垂下视线,看一眼雪然火烧彤云的脸,僵硬地一笑,随后偏开视线,说道:“连大人今日怎会在这里?我记得大人一向不喜鬼神之事。”
“皇上令本官到此,裴阁老也在这里。”连长晋淡淡道。
雪然四下顾望,果真不远处看到裴朔,面容憔悴苍白,一夕之间年老十岁。
裴朔走过来时,雪然藏在连长晋身后,眼睛也看向远处,不肯赏给他一个正眼。
他看着雪然,一句未言,目光黏在雪然身上,总觉得她很近却又格外遥远。但若问他是否后悔,他只会回答,不后悔。
过去她的眼里只有连长晋一人,但现在,他至少让她的眼里多了一个他的存在,哪怕是厌恶,总比存在感稀薄强。
想到这里,裴朔抬头看向杨攸跻,怜悯地一笑。
四人同行走到祭坛里面,雪然不愿进入祭坛,但觉察出连长晋有意让她过去,她便跟随在他身后,与他们停在祭坛里面。
他们静候半柱香的功夫,戴着面具的赵憬走过来。雪然凝望一眼,总错觉他今日的袍子不大合身,似乎赵憬瘦了,袍子宽大而笨拙。
赵憬一来,便招呼那些“老玉米”唱词祭拜,他们口中振振有词念着经,接着点燃一捧三尺长的香,每根香都极粗,香外面包着金箔。
为首术士扛起那香,举过自己头顶。雪然抬头望向天空,见大量的烟雾直插云端。
雪然心道:扛起这么一大捧香,原来江湖骗子不单单是靠脑子和胆子,也得靠点体力。
术士念完祈祷词后,把香插入一口大缸,命其他的术士扛着大缸到祭坛中心。
在大缸落在坛心的一刹那,术士忽而倒地,全身抽搐而眼神涣散。紧接着,他起身坐在原地,睁开眼睛,神光炯炯地看着赵憬,说道:“吾乃天上之神,特来提醒君主,以求拯救大粱于水火,你可是大粱天子?”
赵憬点头,并不发声。
术士忽而站起来,指着裴朔说道:“此人构陷忠良,残害百姓,外通国敌,若他在此,百姓将民不聊生,而大粱的基业不出三十年即毁。”
在场大多数人皆知,连长晋与裴朔不和,这等时候该是落井下石,连长晋却呵斥道:“不可妖言惑众,污蔑朝廷命官。”
雪然拉了拉连长晋衣角,连长晋只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说话。
裴朔在旁边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不为自己辩解。
侍奉在祭坛外围的侍卫,听到祭坛内的动静,上前拿下术士,赵憬却一招手,摆了摆,示意他们退下。
过不久,这术士再次倒下,昏昏睡去.......
*
转日听闻裴朔修了一封辞呈,请求离开内阁,回到老家休养生息。
赵憬批准了,裴朔是当朝首辅,他的位置一缺,作为次辅的连长晋自然补位变成了首辅。至于当日术士所说之事,赵憬也没有追究,只说是妖言惑众。
雪然听说此时后,问了连长晋一句:“这位术士究竟是谁举荐的。”
“不是我。”连长晋将自己撇清,“是周序大人。”
“可你早就知昨日的事?”雪然又问,“昨日你拉着我不正是想让我看到。”
连长晋不予否认,他只说:“这是周序大人临走之前交托我的事,所以皇上会突然想起召这术士进宫。”
“周序是贪官,你怎可与他合作?况且这手段未免不太君子。”雪然质疑道。
“只要能扳倒裴朔,无论与谁合作,或是用什么手段,都是无所谓的。”连长晋回答。他抱雪然的肩膀,侧头亲她面颊,却被她侧头躲过去。
他渐渐看出雪然的不满,疑惑道:“替你报仇反倒落了你的埋怨。”
”不是埋怨,只是害怕。”雪然黯淡苦笑,“若将来有一日,我年老色衰,你念起我年少时的得罪,会否也用这等手段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