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秦异毫无遮掩地派人来让他去七公子府。
覃某大半夜被人扰了清梦,心中烦躁,一看到终南,顿时睡意全无,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赶到七公子府,见到秦异一脸疲惫,端阳公主晕死在榻上。
覃某立即为端阳诊过脉,只觉得脉象奇怪,“邪郁于肺卫,肺失宣降,卫阳失于温煦……”
“真的是风寒?”秦异苦笑问道。
覃某所说的,和其他太医一样,是风寒的症候,这一夜里,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然而端阳并没有高烧不退,普通风寒又为什么会咳血昏迷?端阳身体一向很好,也不至于一口冷酒就如此。
端阳公主的表征,确实表现得和风寒相似,而本应气血凝滞的脉象,却精血两旺。
“是毒。”覃某说。
秦异眼神一闪,急切问:“如何治?”
秦异心中确实有怀疑,但是太医署那群无能之辈,什么也说不清,又怕治不好罪责在己。秦异已经被磨光了所有耐心,还要强忍着,心平气和地与太医令周旋,对外亦称是风邪入体而已,以此稳住阵脚。
覃某如此断然,或许有办法。
覃某却没有给出想象中的答案,“我生平未曾见过这种毒,更不要说解毒了。”
覃某的生平,何其短暂,他也只是知道是毒而已。
到底是什么毒?分明他们同吃同用,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中毒的?
秦异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思,面容是死一般的沉寂,许久,也没有结果。
关心则乱。
覃某将目光从秦异移到端阳,无奈道:“她的脉象十分紊乱,最好不要随意用药,在我搞清楚之前,只能先保住。”
两副药下去,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这到底是什么毒物?他翻遍医术也没查出一点踪迹。
没有结果,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整整六天了!
覃某一把把书扔下,然而一切只是无能的狂怒罢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秦异第一次驾临他的暂居之地。
“七公子怎么有空来了?”覃某微笑问道,语意讥讽。
此情此景,此人仍能恢复往常的迎来送往。该说他不动如山,还是镇定自若?
他们之间的恶意,由来已久,因为彼此了解对方的真面孔。
不知从何时起,秦异已经无心理会葛冬青的冷言冷语,这次更是如此,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圆形漆盒,递给覃某,直截了当地说:“叶阳命人,将此物下在了酒中。”
听完,覃某一愣,打开一看,恍然大悟,“是南国的蛊毒。”
比楚国还要更南边的地方,远离中原,覃某的师傅年轻时云游,去过那里,还著了一本书。覃某读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过。
据载,不用时,其形若粉尘死物,其色白透,溶水则活,入口而不觉。
盒中盛的东西,与书中描述,一般无二。
端阳中的,是这种毒,却绝不是这份蛊。
“这份蛊毒保存时间不下三年,活力极差,最多还能保持四个月的效力,根本要不了人的命,顶多虚弱乏力而已,”覃某严肃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秦卉交给我的。”秦异回答。
毒在酒中,他们记恨秦王过问他军政大事,给他准备的。端阳怕他醉,换了他的酒。秦异暗中调查,负责备酒的宫女已经下落不明,一筹莫展之际,遇见了秦卉。
“公子卉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三年前,叶阳夫人杖杀的那个贴身侍婢,听说就是南国人,还被割了舌。
现在想来,这是侍婢当初已有叛心,死后,东西便落入了秦卉手中。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
“现在,你有办法化解了吗?”秦异问。
“此蛊发作时,体肤红润,形如酒醉,三日后死于梦中。我师傅给它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叫‘醉客留’。你之前让我趁王凘前往钟山、不在咸城时调查公子弆的死因,大概也是此物,”覃某解释道,“它还有一个更直白的名字,百日蛊。顾名思义,潜伏百日才会发作。百日内,只需服用嘉草,便可轻松化解。”
“你是说她百日前就已经中毒?”
覃某直接否定,“不,她确实是那天中毒的。”
秦异心中一沉,“那她为什么现在就发作?”覃某一句轻松化解,绝对不是告诉他不用担心。
“为什么?”覃某低头,生出一股悔恨,“因为……她一直在食用藏红花与香麝……这两味活血的药催发了她体内的蛊虫。”
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谁也不能免责。
秦异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提前发作,会怎样?”
“如你所见。”师傅的医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