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1 / 3)

夏夜的微风吹拂而过,带起片片树叶飘落,也使湖面泛起点点波纹。

此情此景下,赫尔墨丝维持着内心与表面的镇定自信,依然与扬眉看着自己的狩猎女神对峙着,哪怕她感受到了身边宁芙仙女们的恐慌,也并不畏惧。

因为阿尔忒弥斯是她的姐姐,就像阿波罗是她的哥哥那样。

更何况,比起自降地位诚惶诚恐地向其叩首,还是坚守平等并不惧强权更加深入人心吧?

“姐姐?”阿尔忒弥斯语气似是琢磨着这个称呼,琥珀色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女孩,“依照你的意思,我确实应该纵容你。”

“但也该区分好与坏。”

赫尔墨丝顿了顿,望见狩猎女神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拿过银色弓箭,对方全身散发着锁定猎物蓄势待发的气息,正弯弓将尖利的箭支对准自己。

在宁芙仙女们愈加恐惧的惊呼声中,阿尔忒弥斯勾起唇角露出微笑,看起来既拥有着独特的魅力,又恶劣意味十足。

“而且我最痛恨别人教我做事。”

狩猎女神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乘风传来,伴随着纤长的手指将银弓拉支最大弧度,银箭便更加稳实地对准了那明明看起来特别可爱但实则阴险狡诈的麻花辫女孩——她的左胸,那颗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心脏。

然而,即便如此,赫尔墨丝也还是毫不害怕,就那样牢牢地站立在原地,翡翠绿色的圆眼眨也不眨地凝望着阿尔忒弥斯。

“赫尔墨丝,快向阿尔忒弥斯殿下道歉认罪吧!”宁芙仙女们心急如焚地拉扯着女孩,还不忘为其求情道:“殿下,这孩子向来心直口快,这事确实是她的错,但她心肠并不坏,求您大发慈悲饶恕她吧!”

阿尔忒弥斯没有说话,赫尔墨丝也没有说话。

两人在凉风中伫立对视着。

直至‘嘣’的一声,那支早已饥渴难耐的银箭终于被从弓上射出,如同刺破了空气、夹杂着冰碴子似地冷酷袭来。

一阵尖叫响起,赫尔墨丝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右脸颊那道被箭尖划破皮肤而留下的伤痕,有点点深红色的血珠凝聚在此,接着便是血液缓缓流下。

而在她们的身后,是银箭稳稳地插在湖潭后的千年古树上,它没有穿破树身也没有从其表面掉下,可却有丝丝裂痕极速蜿蜒而开,连树枝上原本茂密的树叶也瞬间枯落。

有空灵的悲鸣声回荡在此地,宛若树的生命最后的哭泣。

赫尔墨丝生自阿卡狄亚,她从母胎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便能感受到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生灵,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就好像她与它们共生共存一样。

当见到阿尔忒弥斯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那棵古树时,赫尔墨丝的第一反应是丢下权杖、转身朝那棵古树跑去。她脚上的插翼凉鞋踩踏着湖潭的水面而过,直到奔至即将彻底死去的树前,她才停下脚步,伸手抚摸上这可怜的精灵。

她早就猜到狩猎女神不会实质性地伤害到自己,毕竟她有宙斯的血脉,对方一定会有所顾忌。

“很疼吗?一定很痛苦吧……”但赫尔墨丝还是眼眶泛红流下眼泪,只感觉到阿尔忒弥斯的银箭肯定射中了自己的心脏,“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亲爱的树灵,你本不应该遭受如此……”

她咬紧下唇,属于赫尔墨丝的神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流而出,

“我一定会救你的。”

因为赫尔墨丝是阿卡狄亚的孩子与神明。

晶莹的泪水掉落在地,花木水草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般,温柔摇曳着回应她的坚强。

真奇怪,明明她只会撒谎和偷东西,然而在手掌和手指触碰上树的表皮时,那越加变大的裂缝却在慢慢地愈合。

在折腾权杖时所显现的绿色光芒也从指尖迸射出来,攀爬蔓延环绕在古树的身上,于是奇迹便就这样出现了,枝叶再度茂密生长,大树也恢复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模样。

——谢谢你,赫尔墨丝。

树的精灵的呼唤仿佛自远古而来,又仿佛一直就在身边。

与此同时,赫尔墨丝脸上的伤口也痊愈如初,她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不可思议,随即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这双幼嫩的手,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而且,医疗的话,这不是阿波罗哥哥的神职吗?

耳边忽然响起自然与狩猎女神的声音。

“这就是我给你的教育,新出生的妹妹。”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睛,透过湿润模糊的视线看向身边手握弓箭的阿尔忒弥斯。

少女神依然轻勾薄唇,高冷的眉眼却带着点点柔和,琥珀色的猫瞳里也流露出了丝丝赞许和满意。

“不过,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会祸从口出,谨记这一点,赫尔墨丝。”阿尔忒弥斯左手虚空一抓,那支深金色的权杖便被她握在五指之中。

阿尔忒弥斯将这份阿波罗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