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后来,就不再是阮如安的声音。因为家丁们看着阮如安闭上了嘴,整个人都昏睡过去,但是数数的声音却还在。
领头的家丁大骇,慌张扔了棍子去前厅报告了。
眼下的庭院里只剩下阮如安一个人。
她不知怎么的,陷入了一片安详美好的混沌之中,这混沌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安然舒适,身体下面都似乎飘着软软的云朵,极为柔、极为软,她想要酣睡,却不断的被人叫名字打断。
“归澜.......归澜.......”那声音是急切的、焦躁的,又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她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压抑着的悲哀。
可是她再去寻找声音的时候,声音已经戛然而止了。
阮如安不信神仙鬼怪,实际上她什么也不信,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里有个人叫归澜这个名字,但是她其实不认识归澜,这就让她有些质疑了,不过她马上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阮如安。”
阮如安愣了愣,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自己手里的这个玉佩上发出的。
她不可置信,“你,你,是你在说话吗?”
玉佩沉默了。
阮如安拿着玉佩寻找硬物,想要磕一磕它,奈何周边全是棉絮一般的软和东西,她手足无措,捧着那玉佩道,“是你在说话吗?”
三催四请,那玉佩才老老实实开口,“是我,是我。不要在老子耳朵边上吹气嘛。”
阮如安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任何除了人以外的东西说话,她问那玉佩,“你,你是什么东西。”
那玉佩的语气里带了点骄傲,“我,我可是个宝物。”
因为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阮如安也就胆子更大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赤鼬。”那玉佩有些不满,“你是我的主人,怎么下凡竟是这幅窝囊样子。”
阮如安被赤鼬说的有些面红耳赤,但随机反应过来又觉得非常不合理,她,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而且下凡,什么叫下凡?
“我是谁?”
赤鼬打了个哈欠,“主人,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这对你没有好处。但你要知道,我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丝丝缕缕生来弱小,他们不敢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自己的父亲淡漠、暴躁,从来将自己视作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母亲呢?母亲似乎生性淡漠,从不对自己上心,更不会关怀体谅自己。
阮如安想了想,却还是昂首挺胸道,“不必,我自己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没想到赤鼬却打断了她,“主人,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进了我的衍生之境,是因为你马上就死了。”
马上就死了。
阮如安似乎突然想起来,她正在挨打。顺着赤鼬的话,她回忆起了沉睡之前自己正在干什么。
“不,我不能死。”
阮如安道,“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你倒是救我啊。”
赤鼬还真沉默了一瞬,这短暂的沉默让阮如安十分慌张,她催促,“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赤鼬坦然以对,“坦白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活的更加顺理成章。那些凡人们自然是看不出来,可是,可是也许有别的人能看得出来。”
赤鼬也很无辜,他本来在自己的墨池里睡的好好的,被揪来陪着自己的主子历劫。
但阮如安还没来得及说话,赤鼬的声音便已经好似千万里之外传过来似的了,“随便你怎么解释吧主子,别让人发现我。”
睁开眼,她已经在一张十分柔软的大床上了。
这一切,又让刚才已经开始信服的东西产生了动摇。阮如安干涩着嘴唇喊道,“我想,要水。”
那是一双修长的手,带着些檀香,他将水放在阮如安的唇边,“喝。”
没有一句废话。
阮如安睁开眼,看见的是个玉冠高束,眼睛极好看的男子。她依稀辨别出,那是万俟琲。阮如安现在没有力气,就算是有力气,她也不愿意给这个狗太子行礼。
旁边有个老迈的声音道,“华师果然医术斐然。”
能把将死之人救活。
万俟琲没理他,转头向着阮如安道,“你没事吧。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阮如安白了他一眼。我为何受这么重的伤,不皆是因为你一言不发嘛?
阮世尘擦了擦额头的汗,仍旧一味的在向太子赔罪,“太子殿下,是老朽教女无方,让太子殿下惦念了。老朽惶恐啊。”
阮如安苍白着一张脸,事已至此,她的父亲也没有看自己一眼是否还活着,满心满眼都想着谢罪。
“她是你的女儿,你居然下得了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