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捋了把前面过长的额发,揉了揉手下纱和毛茸茸的狗头,弹了下舌跟着坐在了女孩的旁边。
女孩坐在外侧,里侧是假山,中间只有不多点的位置可以坐,甚尔一脸不耐的坐了下去,身上的长手长腿无处安放,都只能委屈的跟着主人蜷缩在一起。
纱和将头耷拉到膝盖上侧脸有气无力的看着他。
似乎被她看的不太自在,甚尔还在调整着坐姿的憋屈表情僵了一下。
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的脸推了回去,但却没有离开,而是就着这种手掌虚虚贴住脸颊的奇怪方式,托住了纱和垂下的头颅。
微不可查的叹息声响起,接着就是甚尔平静到几乎有些温柔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会看情况的。”
最后一句话含糊又别扭,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了一样低的只剩下几个尾音。
纱和下意识想笑,但真正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心里又难过得不行。
明明是个坏人来着。
为什么对我却这样好呢。
而且这种难过也无法宣之于口,她总不能痛哭流涕的跪在甚尔面前道歉说,对不起,我把你老婆和小孩弄没了。
这样的话,估计刚说出口就该被甚尔绑去精神病院了。
纱和将头扭向一边逃避般缩起,甚尔的手掌也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夹在了女孩稚嫩的脖颈下。
少年的手唰的收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个女孩子,能不能注意一点。”
纱和:……算了,她收回刚才的话,这样的人不配有老婆!
“我怎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总是好端端的攻击人。”
甚尔冷笑一声,选择性忽略了后面一句话,上下打量着她:“头发不会梳,衣服不会穿,做饭齁死人的女孩子吗?”
“我只是不会梳难梳的发髻,不会穿复杂的衣服,复杂的和服浴衣一个人根本就穿不了好不好,至于做饭我只是太久没做生疏了而已,我还会编东西做手工,话说——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呢?”
“那个奇奇怪怪的袋子吗,没带。”甚尔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好整以暇的看着远方慢悠悠道。
“不是那个,是我给你做的那个绿松石的手链!”纱和炸毛。
“哦,怪不得这么丑,因为太丑了所以我没有带。”藏在其中的笑意就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禅院甚尔,你太过分了!”纱和跳起来就要捶他,被甚尔虚晃一招躲了过去。
躲完了还不忘刺激她:“小胳膊小腿的菜鸡,你这样出去只能被咒灵虐吧。”
纱和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笨蛋吗,外面这么大,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怎么可能会往咒灵那里撞?”
甚尔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可不一定,和你同班的那个叫直哉的小鬼如果开春要执行任务,那就说明你们一个班都要毕业去执行任务。”
纱和开始感觉有些不妙,因为甚尔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不会吧,我只是一个插班的而已又不是你们禅院家的人。”
“禅院家一向都是这样。”甚尔淡淡道:“所以要走的话还是赶快吧。”
这话太过自然,纱和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踏进了坑里。
“不行,我还要再学些东西,至少能让我……”
说到一半的纱和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捂住了嘴巴。
甚尔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露出了一个笑,不知道是不是纱和的错觉,她居然感觉甚尔此刻的心情好像还很不错。
“既然知道自己以后要逃命,那现在就赶紧练习去!”隔着一段距离,甚尔直接将木剑丢到了纱和怀里,不咸不淡道:“要跑就早点跑吧。”
“哦。”纱和呐呐的应了一声,续而才反应过来。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反了,应该是她劝甚尔脱离禅院家吧,怎么变成甚尔劝她脱离禅院家?
纱和拿着木剑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吞吞吐吐道:“那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脱离禅院家呢?”
问话里,她特意跳过了甚尔会不会脱离禅院家的问题,直接问他什么时候离开,这就是默认他一定会离开这里了。
她默默的想着,现在脱离还来得及,你还能有三个月的时间去找老婆,晚了估计就真的来不及了。
背着身准备离开的甚尔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像是细雨入池塘,明亮而又细微的笑意一点点从那双碧绿的眼睛中接连炸开,最终荡满了整片眼底。
那笑意散开,让他的眼角眉梢、脸颊唇畔都在笑。
不是讽刺的阴沉的笑,而是一个调皮自得又少年气十足的笑。
上方的黑色眼睫微微挑动了一下,呆愣着的纱和猛然惊醒。
只听见他慢慢道:“你想我带你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