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钱。
安达地产赚了钱之后,会把很大一部分拿给文县的各个高员,所谓的奉承,也就是孝敬吧。
只有孝敬好了那些大老爷们,剩下的钱才是安达地产自己的。
而这,是底层公司生存的唯一之路。
否则无权,无背景,无资金的公司,会被下面的人吃的骨头不剩。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高一曼很清楚这样的事实,也很明白底层经商的不易。
所以当秦朗发火的时候,她其实更生气,甚至很想怒骂秦朗几句,可还是忍住了。
高一曼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怒骂秦朗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万万不能骂,一旦自己骂了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出狱。
“王爷,我们安达地产,也有我们自己的难处。”
高一曼换了一副口吻,深深的盯着秦朗,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无奈和苦涩之意。
她希望秦朗能够听她的一席话,让秦朗的想法有所改变,而不是继续盯着她。
她固然有错,她的安达地产固然有错,但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而是整个龙国底层社会的错。
秦朗眉头微挑,望着高一曼,此刻看到高一曼的脸上露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无奈和苦涩之后,不禁问道:“你有什么难处?”
高一曼脸色一喜,连忙说道:“王爷,您能跟我去办公室吗?这里终究不太好…”
说着话,高一曼看了眼一楼大厅的其他员工,此刻都用愕然或者害怕的目光,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
秦朗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秦朗和欧阳兴在高一曼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二楼的角落处,一间面朝阳的大办公室,足有二百平米的样子,落地扇的窗户更让阳光倾射而下。
“说吧,你有什么难处,我洗耳恭听。”
秦朗坐在沙发上,脖子倚靠在沙发靠垫上,静静的做出倾听状。
这也是秦朗来此的目的之一,他想了解清楚,底层的商业与上层社会的商业到底有何不同?为何文化差异如此之大?
难道仅仅是官商勾结吗?这肯定不是理由。
因为无论底层还是上层,都有这个因素。
那么到底是什么因素,秦朗很想知道一下。
高一曼望着秦朗,又看了眼欧阳兴,整理一下思路之后,她缓缓开口道:“王爷,欧阳高员,你们都是大人物,至少对我而言,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你们不懂底层经商人的困苦,也不难理解,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
“一个新归家创业的年轻人,壮志凌云的贷款五十万创建一个小型企业。”
“办理营业执照,他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跑断了腿甚至送了一万块的礼,才办到营业执照。”
“办完执照后,又要办理卫生证件,又花费了半个月,又花费了一万块。”
“随后便是消防检测,税务,水务,城管…”
“当这些苍蝇一样的东西掠过一遍之后,五十万的启动资金,还剩下不足四十万。”
“这个时候小公司终于成立了,紧接着就收到了当地政事堂的某位高员的邀请,夜宴。”
“在夜宴之上,这个高员喝了不少酒,拍在年轻人的肩膀感慨,现在的钱难赚啊,我们这些做高员的,可不如你们这些老板啊,赚钱真快啊。”
“这种暗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可年轻人觉得太过分,于是装作不懂的样子。”
“三天之后,公司倒闭了,倒闭的理由是消防问题。”
“可明明消防已经检测完毕了,而且奉上了一万块。”
“所以我想请问王爷,欧阳高员,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县城也好,镇子也好,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小型创业者,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喝血与噬骨的苍蝇和蚂蚁。”
“你们做王爷的,做大高员的可以高高在上的判我们底层企业的死刑,可我们当初是怎么活过来的?你们了解吗?你们知道吗?你们关心吗?”
“你们毫不关心,却只知道我们坑了多少老百姓的钱,可你们怎么不问问,那些底层苍蝇和蚂蚁又坑了我们多少钱?”
“我们不掠夺老百姓的钱,怎么去给这些苍蝇和蚂蚁?不让他们吃饱喝足了,我们企业还有活路吗?”
高一曼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甚至哽咽了起来,眼圈泛红。
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成熟的却像个四十岁的中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