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羡玉刚想福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被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忍不住向他看去。
只见他眉宇间疲倦深重,唇色发白,呼吸轻缓极了,多用些力便能引发极坏的症状一般。
“殿下,您怎么了?”梁羡玉顾不得纠正他的称呼,快步到了他身边,给他斟了杯茶,两手捧着杯壁送了过去。
赵释顺着她的手往上,见了她担心自己的模样,眼中的惊讶被柔软一覆。
梁羡玉躲了下,将手背到身后,“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侯殿下一句。”
“我知道。”赵释仍然柔柔地注视着她。
梁羡玉闻见了自他身上传来的檀香味,和刚进来时闻到的不太一样,多了些清冽,也更淡薄了。
他又坐着,身形还比她大,好像她再低一点头就会坠到这团檀香中,染上和他一样的味道。
“殿下找我来,是要我做什么吗?”
她禁止自己继续往下想,语气有些生硬。
赵释无声笑了笑,很宽容的样子,“那日我和你说,要找机会和你解释的,还记得吗?”
梁羡玉应了声,不咸不淡。
“可我今天先要说的,却不是这个”,见她一下子错愕有加,睁大了双眼,仿佛在瞪他般,生动、美丽,又那样地鲜活,比记忆中还要好上百万倍……赵释笑意悄然一深。惟有想到要说的话,又渐渐淡了些,问道:“你很喜欢汴京吗?阿玉。”
“殿下,尊卑有别,草民担不起殿下如此称呼”,梁羡玉终于纠正了他,带了些戒色,“汴京自古繁华,又是我供职的解库所在,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如何会不喜欢?殿下问这个,究竟想说什么?”
赵释依旧笑着道:“照你所说,若你到了别处供职,可以无拘束、自由,也会喜欢上那儿吗?”
太医局的教授早已下了论断,五哥体内疝气复发来势汹汹,凭是何人,也决计熬不到月底了。
可庆寿宫的娘娘将他视为谋害五哥的杀人凶手。
宗三娘之死,宗家方面也给他施加着压力。
更别说之后他还要应付北边的辽人……
他情愿她离开这里。
……
梁羡玉先是愣了下。原以为他暴露了自己的心意,便要图穷匕见了,先纡尊降贵地说些别的,之后便要她感恩戴德地入了他的王府。可她自认为自己不傻,尊卑有别,她也没有和别人分享郎君的喜好,即便他贵为亲王喜欢她,她也不准备顺他之意,路上就想了好些话来作答覆。
没想到他是问这个。
这等时候,远离汴京未尝不是明智之举,梁羡玉没理由不应下,可转念一想,又怕有阴谋,脱口便道:“殿下,若我离开了,您依旧会派人潜伏在我身边吗?”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见她下意识便是猜忌,赵释喉中干涩了些,声音也带了涩然,“赵丁被我派去你身边,原是想保护……”
“是”,梁羡玉有些失望,忍不住就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潜伏,而是保护。”
“正因有他,殿下那日才能知道我在那,才能及时赶过去救了我,论理这件事我该谢过殿下,甚至把命赔给殿下也不为过。但——”
赵释心猛然一揪,“你说。”
梁羡玉咬了咬牙,一口气道:“草民没猜错的话,殿下对草民,和对其他人,有些许的不同。可草民自知福薄命贱,身无所长,虽感念殿下恩德,却着实配不上殿下青眼有加,还请殿下彻底收回这些不同,让草民和其他人一样,为殿下效力。”
说到后来,她跪在了桌旁,礼行得极大,却一下子感觉压在身上的担子轻了。
殿下一时走入了迷途,由于身边没有其他女子来往的痕迹,多见了她几回,便以为她有多特别,对她另眼相看,实则女子相对于男子本就有些特别之处,又有什么稀奇?
她忽略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点点尖痛,这样想着。
赵释默默收回了想扶她的手,望着她的鸦黑发髻道:“你说,你猜到了我待你和其他人不同?”
“是。”
“你说,感念我的恩德?”
“……是。”
“你说,你想让我收回这些不同?”
梁羡玉疑惑地看向他,“是。”
赵释向她伸出了手,第一次那么用力地拽了她起来,几乎扑到他怀里。
他握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按在了位子上,自己屈了膝,近乎半跪在她眼下。
梁羡玉惊吓之余,挣扎着叫“不可”,被他再一次按住了,仰头看着她道:“尊卑有别,福薄命贱,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梁羡玉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呆呆地看着他,看见了他眼中如有实质的苦涩与失落,耳边似乎轰然一声。
“梁娘子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接受你说我不好、王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