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绷紧,似乎在忍耐着怒意。
但她想到大相国寺做下的事,又觉殿下实在是心软重情。
殿下以铁腕将大相国寺清出解库行当,是警告,却也是救赎,没想到大相国寺的方丈贪恋钱财至此,竟亲自来求殿下保住他们的财路。
听说这大相国寺的方丈前些日子还亲自求见过官家,简直是财迷了心窍,现在还拿着保住衣粮的话糊弄殿下,真如殿下所说,欲壑难填的一伙人!
借着殿下好性,便这样明目张胆!
梁羡玉很是同仇敌忾了一番,过了会儿她就听见雍王殿下道:“悟明方丈只须记住,自解库为始,若大相国寺坚持敛财之举,三日之内,无论耗费多少人财物力,本王都会彻查寺内账目,若有丝毫错缪,待本王亲手查出,即便大相国寺屹立千百年之久,本王也绝不手软!”
听了这番隐含杀气的话,那方丈心中大骇,他原以为殿下出过家,不会真的对寺庙做什么……他想要解释的话停在嘴边,看了眼殿下的神色,赶紧伏地磕头,“贫僧会按照殿下要求去办,求殿下怜惜大相国寺中的僧人们,给贫僧再多些时日,切莫赶尽杀绝!”
待得这方丈要到了展期到七日的承诺离开,梁羡玉还向他背影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僧人竟也可以是这样的贪财……收回视线,她便想现身向殿下解释一番,身形一动,还未完全露出脸,先踩出了清脆的“咯吱”一声,四面霎时安寂。
“出来,本王不说第二遍。”雍王殿下淡淡道。
梁羡玉瞪了眼脚上的云头履,原本就被裹得很紧的肋下更觉紧迫了些,扶着蔷薇花,一脸心虚地走了出来,叫了声“殿下”。
她在低头前,还飞快地看了眼雍王殿下,发现他目光冷峻,似乎是余怒未消,直呼不好!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赵释在看到是她后,即便错愕,眼中也起了些泛漪柔色。
“梁……娘子?”
他声线微讶,顺着她垂下的脑袋,看到她鞋尖处缀着的圆润珍珠,莹白温润,此时正随风轻轻发颤。
珍珠,竟也如此适合她……
梁羡玉赶忙接道:“是我,草民……我在此见过殿下,此番能在这儿见到殿下实属偶然,还望殿下恕罪。”
“你不必多……”他从珍珠上挪开眼,忽而发觉了她与平时打扮不一样,渐渐哑了声。
浓妆靓抹,画出一个骨艳脂香的小娘子。芙蓉面上的远山黛,秀发堆成的小纱丘,就连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背,也白得细腻通透,美不胜收。更别说还有那衣带掐出的细弱腰身,似乎风一吹来,无论轻重,她就会连人带着衣袂倒入人的怀里。
这副被人细细呵护过的娇媚,与她平日粗衣相差甚大,让对万物都兴趣寡极的他,忍不住想记住这些不同。
梁羡玉还在解释着,“……我是被一个侍女带来此处,她圆脸柳眉,走着走着就悄悄溜去了别处,留下我一人在这里,撞到了殿下和那位方丈交谈。”
“好,我知道了。”赵释答了一句,目光在她略显紧绷的衣带处停留得久了些,忽然问道:“如此行走,会觉得呼吸不畅吗?”
缠得那么紧,他几乎想一口气替她扯开,连带着一起驱散她的小心翼翼和举步维艰。
——她好像呼吸得很辛苦。
梁羡玉愣了下,殿下问这话什么意思?关心她?可会这样问,就意味着他注意了她的打扮,殿下一贯不近女色,怎会关注这些?
“殿下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往他的方向走去,步子一大,又重蹈了那天在须臾堂的覆辙,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腰被一只有力手臂稳稳托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了那只手臂上,她似乎还能闻到手臂主人身上的沉香味,清淡又极富沉韵。
“梁娘子小心。”赵释架着她的腰,垂眸提醒。
梁羡玉一推他,手忙脚乱地站直了,“抱歉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赵释察觉到她在这里极为机警,一举一动都带了小心,忽略着心头的不舍,将自己襕袍长袖的一端递给了她。
梁羡玉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袖子,甚至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这是……?”
赵释略一颔首,“冒犯了,还请梁娘子牵住些,我带你出去。”
梁羡玉瞬间涨红了脸,想解释自己刚才只是不小心步子迈大了些,绝不是像小童子一样容易跌跤,可说出来,又好像是在欲盖弥彰,况且她已经牵上了殿下的衣袖……
“多谢殿下!”她将脸紧紧一绷,和殿下一样一本正经,仿佛这事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