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黄女士要么就像以前一样,尽管接受大姑的提议,可是挂了电话之后就会开始阴阳怪气,并冲着自己和老姐发无名之火;要么就是一口回绝,并会把这场升学宴摆得尽可能地热闹,让对方看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妈创业快三年啦,心境和以往不同才正常。”
【不然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路楠搓了老弟的头一把:“这事儿,你先别和父亲说,让大姑去说吧……”
路杨点点头。
虽然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跟着路父回去拜年、扫墓;一年到头见不到路父几次面;几乎每一年过年的红包都是老姐转交的。但是他其实和父亲一直保持着联系,南极小萌物上,每次聊完天就删干净的那种。
这事,路杨从来都没有瞒着路楠。
“老姐,那如果他真的要摆酒席,我去吗?”
路楠十分随意地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吧,那边的叔叔伯伯姑姑还得给你一轮红包,不要白不要。”
路楠说红包,当然是玩笑话。
她会这么建议,只是因为她能看出来,老弟对父亲,还是有那么一些感情的,虽然这种情感很复杂,可他们毕竟是父子,不是陌路。
路杨有些迷茫地说:“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老妈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每次回家都喘不过气来。听说她要去海临市做生意,我好开心啊。我知道,大姨说了、小舅妈说了、就连大姑也说了,我们家人会分开,是他的犯错。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和他有深入的接触,所以我不知道他除了那个错之外,是不是真的像老妈说的那样,完全不管我们了——好像不是,因为他会问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零花钱够不够……而且,他好像从来不发脾气,说话一直是慢条斯理的,我不用担心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就挨骂,和他聊天感觉更轻松。”
“我这样,是不是很没有良心?”这个问题困扰小伙子很久了。
他只敢和他姐说心里话。
路楠摸了摸老弟的头,十分包容地笑着说:“怎么会呢?他们吵闹、离婚的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很正常。现在你才初中毕业,可能还不知道,人啊,是很复杂的生物。不论从血缘还是亲缘的角度来说,他们两个和我们有剪不断的联系,千万不要被‘我要站队’、‘只能选择一方’的想法给束缚住了。你只要记得,我们无论跟哪一方更亲近,都是基于情感的等价交换,是因为你感受到了对方对你的重视和付出。”
“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所以,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路楠给今天的姐弟谈心做了个总结,“你不要想太多,等你再大一点,见识了更多人和事之后,自然会有判断的。”
路杨无奈地说:“老姐,你居然也会说‘等你再大一点’这种话。”
【因为有些事只有拥有更丰富的阅历之后,才能看明白、想明白。】路楠抿了抿嘴,老气横秋地说:“小伙子,知足吧,你可比我幸运多啦。”
【至少当年一闹腾你就被带到隔壁房间去,而我啊,只能听他们一遍一遍地吵闹,还要被迫站队。】
……
大舅他们说要回来,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黄女士早安排好啦,这天傍晚在望湖宾馆摆了一桌。
望湖宾馆是当地老牌子饭店,听名字就很有上世纪九十年代那味儿了,及至如今,这边其实也不是没有更高级的酒店。
只是……路楠垂眼想:十年前我的中学升学宴,就是在这里摆的。老妈关于公平二字,还是有她自己的倔强啊。
十年过去,望湖宾馆翻新过一次,所以看起来倒也算气派体面。
酒水肯定是路楠带的,小舅是顽童一样的性格,依旧试图让路杨喝一杯。
不出意外又被家中其他长辈训了几句。
最后,路楠去点了甜酒酿:“让路杨酒酿代酒好了。”
稍微有些喝‘高’的小舅才满意。
黄女士基于‘不蒸馒头争口气’已经在前大姑子那边说了要带路杨出国玩的事了,那自然要说到做到。今早上她带着路杨和阿婆去办了签证,等到今晚晚宴的时候,都不需要黄女士‘不经意’地提这事儿,阿婆就说啦:“今天去拍照片了,办什么东西……楠楠要带我出国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