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不开心就走人’当然是玩笑话。不过路楠想想自己在海临的房子和乌城的商铺, 不由得心生感慨:人果然还是得有后路啊,这样,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有底气。
话说回来, 路楠对所谓深度合作的担忧陈骁都懂。
店大欺客,客大也欺店。
源川的海外市场几乎还是一片空白、现在签约的那几位都是甄选之后配合度高的经销商。
但陈女士和她身后的米林公司可不一样。
正是因为和路楠有同样的顾虑,他才会坚决反对董事会关于陈女士所代表的米林公司深度合作在海外推广和谐酒的提议:“曲线救国”,借助其葡萄酒渠道将中国白酒打进主流发达国家市场。
先前董事会探讨的时候,父亲也一直不甚赞同。
只是现在父亲因为身体缘故需要静养,陈骁也不确定自己能够在重压之下抗住多久。
路楠上辈子在这个时候没有成为巨江市的城市经理, 但总部到底有没有把和谐酒的海外经销权放出去这种大事还是知道的——自然是没有!
就她所知, 总部这边经数次探讨,董事长本人虽然处于静养阶段没有露面,不过董事长及其父母、还有沈家其他持股人、外加以董事长马首是瞻的夏总一派都是旗帜鲜明地支持陈骁的。
当时的情况也应该是非常危险, 以陈骁为首的否决派胜也是险胜。
甚至险胜之后也并不是结束。
因为之后,毫无征兆地传出米林公司和令扬酒业达成了深度合作的消息。
两家公司于四月底签署了合作协议, 当即大张旗鼓地在行业内外、媒体上进行宣传。随之而来的小道消息说令扬在海外的全新市场急需专业的人才去开发维护,报酬从优。
当时源川公司可称得上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由此,引发一场规模不小的‘城市经理叛逃事件’。
源川当然要和令扬那边交涉, 毕竟这属于恶意挖角了。可是令扬方面却说同行业之内人员流动属于正常现象,完全不承认有恶意挖角这回事, 更甚者,还‘好意劝说’源川方面如果想要节省人力开支,不妨转一批业务给他们,令扬方很乐意接收。
至于那批集体辞职的城市经理——签约的公司是米林公司在国内的第三方外包合同。
当时源川的竞业协议很宽松, 他们就用这种形式规避开了。
人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句话也不假。
令扬的风光只持续了一年, 第二年开年后,海外总代理权外放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国内根本无法控制海外终端的售价!
因为海外总经销商除了可以以厂价拿货获得费用补贴之外,还有高额的税点返还,再加上外币结汇时的价差优势,这样一算,海运费的成本根本不值一提,白酒到手价格比国内市场经销商们拿到的价格要低多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一味地粗放型占领市场、不培养白酒氛围的后果,便好像国内十年前白酒行业的大混战,窜货、低价销售屡禁不止。
进而引发第三个问题——出口转内销。原本应该出口的令扬酒在获得各种退税和补贴之后,以一些方式‘海上游一圈’,然后重新输送回国内市场,直接扰乱国内市场定价。
查,能查,但是耗费相当的时间和精力;罚,也能罚没保证金,但是当初令扬为了表示合作诚意,和米林公司收取的合作诚意金(即合同保证金)的金额与合同总金额根本不成正比,全部罚没也只是杯水车薪,国内市场多个省市区域乱价销售和当地经销商的愤怒不是区区百来万可以抹平的。
而且米林和令扬的深度合作可不止于此,当令扬想要终止合作及时抽身的时候,却发现,得付出不少代价。
“骁哥会一直坚持反对合作的态度吗?”路楠这属于明知故问——做戏也要做足全套的,什么都不问就默认对方的想法和行为这也太想当然了。
陈骁点头,不论于公于私他都没有隐瞒路楠的理由:“是,如果扛不住董事会和总部几位总经理的压力,我会考虑让我父亲视频出席会议。”
他解释:“我之前就考虑过海外经销权的事,在付诸实践之前,你提出了更完备的设想,当然事实证明稳扎稳打、以点带面更适合源川。米林的提议乍看之下是强强联合,但是非长期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可能不太能理解国内外酒水文化和氛围的差异,这里指的不仅仅是几条唐人街、华人聚集的社区而已。”
路楠了然地点点头。
“董事长和你的态度很明确,其实这件事最终成不了,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包括陈晔舒女士本人,路楠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接着她顺理成章说自己的‘猜想’,“米林公司既然野心勃勃想要我们华国名白酒品牌的海外总代理权,那么我觉得陈女士在源川吃了闭门羹之后,还会和其他酒厂联系。甚至于,其实她在同我们谈判的时候,已经找好备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