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但学宫门前,已很快热闹起来。 自荀夫子、尉迟宏到后,天上那些流光也紧随着落了地。有南诏国的国师带着宫廷侍卫,有瀛洲蓬莱岛的岛主率着几名长老,夷州君侯叶灵官乘着几声天乐飘然而至,中州神都伊川书院的学子则乘青鸟翩翩赶到…… 甚至还有一些宗门内身份显赫的长老或修士,各持名帖,不请自来。 众人初时还不觉得,到得深夜,眼见来者依旧络绎,后面还不知有多少,终于渐渐发现不对。 有人怀疑:“这,这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有人嘀咕:“先前我就想说了,怎么连各大宗门的首座、甚至其他州的君侯,都亲自来了?我们剑台春试,参加的虽都是各州俊杰,可怎么算修为也都不超过元婴期,值得这么多大人物前来吗?” 也有人道:“难道是二十年终于重开一次,大家都来凑热闹?” …… 众说纷纭,各有猜测。 但旁边的金不换远远向天边看得一眼,却轻声一叹:“只怕来看春试是假,想观望帝陛下与那张仪一战才是真……” 自夺凉州剑印,张仪便转道南下,已向蜀州而来。前不久才有人看见,他在蜀州北面的古蜀道上现身,想来现在已经进了蜀州地界。 传说中的天人张仪,与当今世上唯一的帝主,若有一战,事关天下命运,世间谁人不想目睹,哪个又愿错过? 值此特殊时候,剑台春试自然是个合适的借口。 周满闻言,默然无言,只转目向远处剑壁方向看去,先前立在绝顶的那灰衣老者身影,此刻已消失不见。 在剑门学宫燃星般的明光中,远近天边的流光变得稀疏,四方的来客们都进了学宫,相互寒暄谈笑,已有盛会之状。 只是角落里的宋兰真与王命,眼见来人渐少,眉头却都慢慢皱起。 李谱都开始掰着手指头算:“齐州儒门稷下学宫,凉州日莲宗,瀛洲蓬莱岛……这几乎都来齐了,除了,除了——” 话到这里,突地卡住。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侧廊下站着的王命,却是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往下说了。 但也就在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破空的尖啸,众人只觉一股热浪凭空涌起,霎时扑面而来! 远处深墨色的夜幕,竟陡然烧起了金色的火焰,几乎点燃了整片天,要将这黑夜照为白昼。 仿佛连学宫聚燃的星火,在其威慑下,都要逊色三分! 前方尚未离去的岑夫子,见得此幕,眉头瞬间皱起。 周满抬首,已猜到来人身份,却是一哂:“凤皇涅火,九大灵火排第六,好嚣张的来法。” 果然,一驾燃火似的鸾车远远驶来,长老仆从甚众,车上下来一人,华服在身,面虽俊美,却隐有戾气,睥睨间自有种谁也不放在眼底的阴郁倦怠,不是王氏大公子王诰又是谁? 在其现身的一刹,四面已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宋兰真等人的目光已落到他身上,旁边的王命更是悄然紧握了手掌; 近处的王恕,则有几分恍惚,心想,他看起来与自己实在大是不同; 周满也是两世头回见到这位大公子,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王诰心情固然不佳,可该有的礼数未少,面上挂出不太经心的笑意,上前便道:“晚辈姗姗来迟,险些误了时辰,还请夫子见谅。” 岑夫子岂能看不出他是故意来迟? 神都王氏素为三大世家之首,行事实是嚣张惯了。 他冷淡道:“令弟早在学宫,也是你王氏之人,倒也算不上来迟,请进吧。” 说罢摆手,使人前去引路。 王诰听得“令弟”二字,却是眉梢一挑,抬目向学宫廊下望去,果然一眼在角落里看见了王命那窝囊废的一张脸。 两人无言对视。 但仅片刻,王诰已将目光收回,唇畔浮出一抹讥诮,反而朝着另个方向看去,像是在找谁。 很快,他便看见了—— 纵然以往从未谋面,可那名女修给人感觉太特殊了,完全迥异于周遭,过冷,过利,仿佛月下一柄出鞘的寒刀,实在太容易辨认,以至于使人的目光一旦落到她身上,就再难移开。 而此时,她也正看着自己。 王诰心想,就是这样一名女修割下了徐兴的头颅,送到他生辰宴上么?那徐兴死得,倒不算冤枉。 他笑了一声,竟朝着周满,直直走上前来:“这位便是周姑娘吧?久仰了。” 王恕与金不换齐齐皱了眉头。 但周满泰然自若,也笑一声:“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