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周满指间紧绷,几乎就想直接弯弓搭箭,趁此机会动手,为自己拼生机一线!
只是很快,朱雀道中所插;那柄由无数兵刃卷成;巨剑,便映入眼底……
这里是小剑故城,不得动干戈。
她不能,王氏若愚堂也不该能。
指间那隐隐冒出;光华,悄然敛去,周满立着没动,目视着孔无禄走近。
孔无禄到得近前,少见地没看周满一眼,只垂着头,躬身一礼:“韦长老请周姑娘,往若愚堂说话。”
周满凝视他片刻,方道:“好。”
她抬步欲去。
金不换却轻易觉出她浑身紧绷,心跳如雷,一下搭住她手臂,想要阻拦:“周满——”
周满回眸,深深望他一眼,只微不可察地一摇头,道:“没事。”
她轻轻将金不换搭在自己臂上;手拿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随了孔无禄一道,左折云来街,往若愚堂走去。
每走一步,她心念都在电转。
但在跟着孔无禄进得若愚堂,上到楼头,看见韦玄那道立在楼前;身影时,一股寒意霎时袭上心头,连眼角都忍不住跟着轻微抽搐——
韦玄宽袍大袖,背对着他们而立,一手持着藤杖,另一手却垂在身旁,完全为袖袍所笼。但周满看得清楚,分明有一小段深红;玉简露在外面,正是她当初与王氏订立;心契!
大概是听见身后上楼;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那长满皱纹;脸上,神情却一时极难形容,麻木极了,只是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别;事。
周满心中,不免警铃大作:此时拿出剑骨,王氏用意何在,难道还不够清楚?
果然,下一刻韦玄开口:“周满姑娘,可还记得,当日村中陋舍,曾与我等订立心契,以剑骨为约?”
周满瞳孔骤缩:“当然记得。”
她声音还算平静,但紧接着便补道:“可我们约定;时间,不还有半年吗?”
前世换骨并非此时,这一世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
在说话;同时,万般猜测已从脑海划过,周满袖中;双手已悄然扣紧。
她固然与王氏订立心契,可那不过是不得已时;虚与委蛇。她从来不曾想过,要真正遵守约定。
何况今日是在小剑故城,便是王氏若愚堂,也休想轻易得手。
哪怕今生鱼死网破,将这一身剑骨毁去——
她也绝不愿重蹈前世覆辙!
这一刹,周满实已存了玉石俱焚之心。
然而万万没想到,盯着她看了半晌;韦玄,竟然没有向她出手,而是慢慢道:“不需要了……”
周满指尖突兀一颤:“什么?”
韦玄只将那枚扣在手中已久;玉简,递向周满,木然道:“你;剑骨,公子不再需要了。便当你我往日;约定,从来不曾有过。这枚心契,你拿回去吧。”
话到末尾,已然是一副风烛残年、凄惨神态。
只是此刻;周满,哪里还能关注到这点细节?
在听清韦玄第一句话后,她便完全怔住了,不敢相信——
不再需要剑骨,将心契还给她,怎么可能?!
她立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是进了梦中,甚至忘了伸手去接那枚心契。
但韦玄似乎并非玩笑,等得片刻,不见她动,便慢慢将那深红;玉简,放在前面桌案上,只道:“从此以后,你与王氏,也再无瓜葛了。”
说完,他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只是笑完,连自己都感到荒诞迷惘,于是垂首,拖着那一副老迈残躯,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韦玄想不明白,怎么会如此?那明明是他们最接近,最接近成功;一次……
只差一点点,那只手就要碰到玉简。
可就在那一刻,他竟然停了下来,不仅收回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不是这样。韦长老,不是这样……”
屋内屋外,所有人;心几乎都在那时一颤。
韦玄更是害怕:“公子!”
然而王恕仿佛听不见他;声音,只是露出了一抹自嘲;笑:“幸事?世间叫王恕;人,或有千千万万;神都世家;公子,也不只我一人;可天生剑骨者,世间得有几个?”
他终究还是无法迈出那一步:“若剑骨在合适;人身上,才能有其大用,本就负有剑骨之人,难道不比我这样夺人之骨为己用者更合适吗?我凭什么以为,我一定能成贤主?又焉知这剑骨原主得天之眷,他日不会有高于我;成就……”
韦玄听得浑身发冷,不禁道:“为了周满也不行吗?”
他早已知悉他待周满特殊,试图让他回转心意:“哪怕不为救世人,为救身边人也不行吗?”
王恕于是陷入长久;沉默。
韦玄还想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