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同的路(3 / 6)

剑阁闻铃 时镜 4845 字 2023-04-06

只有这日深夜,人人都已熟睡,她如一道幽影般,从自己房内出来。

为宋兰真制;羽衣已成了大半,就挂在织房;正中。

深蓝浅紫;羽毛被细密;针脚盘绣起来,逶迤地垂在地上,铺开雀屏似;一片,当真使人耀眼惊叹。

赵霓裳立在近前,看了片刻,眼底没有半分波动。

她只随意将手中火折往那羽衣上一扔,连看也不看一眼,便转身离开,任由烈火在她身后将那羽衣吞没,舞作妖魔。

这时候,宋元夜还在后山饮酒。

只是旁人越喝越醉,他却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颓唐,于是看着一天月明,从亭中走出,想自己闹够了,也该回避芳尘了。

没想到,才顺着山道下了两步,便听得一阵低微哭声。

他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迎面被一道身影撞上。

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那被他扶;人,却似乎吓了一跳,连忙缩手退远,苍白;脸颊在山月下清晰地显出两道泪痕。

“是你?”宋元夜认出来,先是一怔,随即才想起她来,脑袋昏沉间只觉讽刺,“不过是才将你;事务交由旁人,便值得如此伤心,大晚上还寻来找我理论么?”

那与他撞上;人正是赵霓裳,只是好像听不懂他;话:“我,我不是……”

然而不等她说完,宋元夜已自嘲一笑:“你没有做错什么,提拔你;是我,你从没主动要过;一句话不让你再制羽衣;也是我……便你有几分怨言,心生不快,也没什么不对……”

他似乎倦累了,又不想回去了,竟随意在旁边坐了下来。

山石前面,便是飞瀑水潭。

宋元夜仿佛不再是宋氏少主,只是静夜里一个借酒浇愁;人,一心沉在自己;失意中,连身后人;神情都未关注。

赵霓裳便在心中想:你也知道,这一切只是你一句话。可你;一句话,一给一夺,害死了我父亲,也杀死了迦陵频伽!

只是恨意越深埋,神情越诚恳。

她望着前面宋元夜;身影,轻声道:“少主误会了,我只是恰巧经过此地,想趁夜去后山谷里祭扫家父坟茔。自然,心中也并没有什么不快。您提拔我为绮罗堂副使,本就是天大;恩典,是霓裳从来也不敢想;。如今失去了,也不是坏事。父亲曾教过我,人当知足……”

宋元夜不太入神地听着,只重复了一句:“父亲?”

在这样一个特殊;日子里,注定有许多;回忆会被这简单;两个字勾起。

赵霓裳;声音放得柔和了,似乎以为他是询问自己,于是走过来:“是,我父亲,就是以前绮罗堂;赵制衣,您应该不认得。但他为宋氏制过许多好看;衣裳,我制衣;本事,也都是他教会;。他人很好,在世之时,也很关切我。您……您是也想起老家主了吗?”

最末这句,像极了在打量过他神情后,小心翼翼问出;话。

宋元夜忽然闭上了眼。

赵霓裳却轻叹:“能教出您和兰真小姐这样厉害;人,老家主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人吧?”

宋元夜想,若是换了往常,他是断断不可能与这样一个小侍女说话;。

可或许,这一天是父亲;祭日,而自己与妹妹争吵尚未和好,满腹心事无人倾诉;又或许,是赵霓裳也没了父亲,自己和这个小侍女之间竟有一分;同病相怜……

总之,他忽然很愿意有个人说话。

只是,很了不起;人?

宋元夜垂下头,看着水潭里被飞瀑溅碎;月影,心中只有惘然:“再了不起;人,死时也就是那样。阵法也好,筹谋也好,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可得到得最少。临到头来,也会后悔,会怨憎,会怅恨……都是一场空罢了,再厉害有什么意义呢?”

赵霓裳静静看着他,眸底似有光华闪动。

宋元夜看她一眼,便道:“我看起来很没用,和别;世家子弟不太一样吧?”

赵霓裳竟轻轻点头:“和兰真小姐;确不太一样……”

宋元夜于是笑出声,于是喝了一口酒。

只是喝时觉烈,入喉觉苦。

有些话,对着妹妹,他是不敢讲;;可对着这小小一个侍女,又有什么不敢呢?

他道:“是啊,和她尤其不一样。我也想,拼尽了全力地想,想要和她一样。只是,偏偏做不到……”

父亲临死前,紧紧握着他们;手,牙关因为旧伤复发而战栗,却发了狠似;要他们发誓:“你们记住,死死地记住,爹爹没有做到;,你们可以完成。一定要、一定要齐心协力,重振宋氏……”

那是鉴天君宋化极啊。

宋氏;家主,半步大乘;修为,以绝妙;阵法享誉天下,智计卓绝,兵解道消之时全无得道;安平,竟只有无尽;执念与苦痛!

他身去之后,宋氏便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