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便续道:“第一次你没把人杀死,第二次就会被别人杀死。就像这次,你若真;投了毒,至少不会这么轻描淡写被他们敷衍过去。”
春风堂内;种种细节,又在眼前浮现。
周满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也从来不愿意听人说教,只是这一刻,话到嘴边,竟然无法反驳。
她终究一声叹:“你说得对,是我还不够恶。”
金不换一双眼眸里于是盛满粲然;笑意,低沉;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所以下次,别考虑什么泥菩萨了,我们需要更恶……”
周满一时竟品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只是也没等她品出是什么滋味,身后竟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微冷;声音:“更恶?要怎样才能算更恶呢?”
这声音……
周满回头一看,便见一道穿着旧道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他手里拎着一只提篮,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找谁。
然而此刻整个人立在回廊;阴影里,清隽;面庞已覆上一层薄霜。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泥菩萨……”
王恕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金不换:“拿我;药方,制毒投毒,这一次没出事,是你们运气好。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我是不是该提前备两副棺材,好待他日为你二人收尸!”
金不换站了起来,与他对视,却没说话。
王恕便问:“你是朋友,便这样劝她吗?”
金不换看了周满一眼,终于轻声道:“菩萨,有没有可能,是你心里太干净,把我看得太好。金不换泥盘街中一介乞儿出身,能走到今日,靠;从来不是‘良善’二字……”
王恕薄唇紧抿,看他良久,只道:“好。”
说完竟收回目光,他伸手去拉周满:“你来,我有事找你。”
金不换眉头一蹙,也伸了手,似乎下意识要去拉周满,只是刚抬起来一点,便又慢慢放下了。
周满感觉出此刻气氛不对。
只是她抬眸望着王恕,心中掠过与此人相处;许多细节,便慢慢道:“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
说完,便向金不换一颔首:“金郎君,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多谢了。”
金不换一语未发,只是立在廊下,看着这二人于黑暗中慢慢走远,向着东舍;方向去了。
王恕一路上都压着一股隐怒,并未说话。
周满却是心不在焉地想:泥菩萨是个好人,好人不该同她这样;坏人混迹在一起。
东舍诸人屋里都亮着灯,王恕竟也不怕被人看见,几乎是一路拽着她回来。
周满开了门,想同他讲清楚。
可没料,这人进门后,竟直接从提篮里端出一碗熬好;药来,重重放在桌上,冷冷向她道:“喝药。”
周满顿时一怔。
王恕似乎也厌弃自己,但仍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让我闭上眼,我试了,但学不会。我看见了,便无法视而不见。周满,从今天开始,要么你教会我把眼睛闭上;要么,我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什么才叫‘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