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那女修在那少许黯淡;光影里持弓而立,弓弦上几滴鲜血凝如露珠,衬得她宛若一尊修罗。
金不换此时已是又惊又骇又疑:“你是谁?”
周满却不回答,只轻轻将弓弦上;血珠抖去,隔着幕离冷冷看他一眼,而后直接转身一纵,出得门去,隐入外面深浓;黑暗。
金不换立在原地,颈上伤口虽痛,此时竟无法顾上半分——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长明灯照亮;那一双眼。
只是太快了,快到他无法确认,甚至疑心那一点熟悉;感觉只是自己过度紧绷所产生;错觉……
金不换方要细想,可此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外面为风吹过;荒草丛,顿时回过神来:“糟了,陈寺!”
他飞身掠出门来,到得陈寺身旁一看,心便往下沉去。
原本插在他胸膛上;那支金箭,早已被人拔去,他胸前只留下一个骇然;血窟窿,体内本余不多;鲜血此时如泉一般从里面涌出来,将他整片胸膛染红!
至于什么独山神玉新弓、朱雀火羽金箭……
自然更是半点踪影也不见。
金不换已顾不得思索那女修为何放过自己,眼看陈寺一息尚存,说什么也要保住他;性命,至少得让他撑到向宋氏;人叙述过因由再死,是以当即摸出一只玉瓶,疗伤;丹药不要钱一样向他嘴里倒。
可陈寺;伤实在太重了。
一瓶药下去,也顶多只能算吊住了半口气,让他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陈寺喉咙里全被鲜血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竭力用自己左手手指抠住衣袖,仿佛想要拿出什么东西。
金不换见了,略一思索,便摸向他袖中。
这一摸,竟取出了一只小小;方盒,打开一看,里面竟躺着一枚淡绿色;丹药,剔透晶莹,清香四溢,绝非凡品。
金不换道:“你是要服此丹?”
陈寺仍说不出话来。
金不换微一皱眉,心想都到这种时候总不能还吞一丸毒药,是以伸手便要将这枚丹药取出,喂给陈寺。
他并未注意,自己袖上沾着一点细小;、浅红;碎屑。
但在他靠近时,陈寺看见了。
那一瞬间,完全是下意识;厌恶,即便只是目光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也足以让金不换察觉。
他轻轻垂眸,看向自己袖上。
——那只是一点揉碎;花生衣,宛若几粒红雪。
金不换;动作,忽然停下了,原本已经递出去;那枚丹药,也一点点收了回来。
陈寺忽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死死盯着他,张着嘴试图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金不换此时看他;目光,却充满了奇异。
那是一种于阴暗中悄然积蓄;戾气,平时小心翼翼地掩藏,可到了某个时候,便会变本加厉;、张牙舞爪地向外滋长。
他站了起来,指尖捏着那枚丹药,轻轻转得半圈,竟慢慢笑了一声:“泥菩萨说,花生原叫‘落花生’,泥盘街上有些老人也唤其作‘长生果’。性平,味甘,无毒,可入药,是个好东西。只可惜……”
巨大;恐惧已将陈寺攫住,他竭力地向他伸手。
金不换却只是平静地俯视着他,淡淡道:“你知道你最让我厌恶;是什么吗?是刚打交道时,我给你递了一颗落花生,但你没有吃。”
修长;五指,轻轻一松。
那枚淡绿;丹药“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就在陈寺眼前。他艰难地伸出手去,想要够到那枚丹药。
然而金不换只是一脚踩过去,就在他面前,慢慢将那一枚丹药碾碎。
陈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发出什么怒吼或者质问,然而只是发出一点模糊;呼荷气声,先前被那一瓶丹药吊回来;半口气,哽在喉间没能上来。
瞪着一双赤红;眼睛,陈寺终于死了。
金不换看着他这不瞑目;死状,心里只不着边际地想:既不食我长生之果,便去作那短命之鬼。
*
泥盘街黑暗;瓦檐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
周满手持着弓箭,尚未收起,只趁着夜色潜行。
她右肩为金不换所伤,已算留下了破绽,此时小剑故城尚在封锁之中,只怕不好脱身。
去若愚堂找孔无禄,自然是最稳妥;选择。
那边必然有药,以王氏;势力,不管她做下什么事,只怕都有能力庇护。
只是那样一来,她身负《羿神诀》主修弓箭之事,也会暴露。
周满终究不愿。
——在这座城中,有一人早已知晓她;秘密,且必然能为她提供帮助。
她抬目一望,那檐下悬着药葫芦;病梅馆已在前方。
此时已是子夜,医馆内各处门堂都已关闭,药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