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他极力隐忍着,咬着唇,一阵身体剧颤,把唇咬破了。
谭慕妍意识到,叠了布巾,让他张嘴咬着。
哪想,郑焞倔强得很,他嫌弃布巾脏,确实很不干净,没有干净的啊,他把脸侧过去,躲开塞过来的脏布,这一躲,脸就埋到谭慕妍的肩窝里,他应该还没有意识到,维持了那个姿势很久,倒是谭慕妍心旌摇摇,捧过他的脸,借着给他擦冷汗的动作,把他挪开一些。
这个药效消散的过程,足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郑焞身体的苦楚大致过去,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脸上潮红褪去,变回惨白,甚至有些泛青了,他轻道:“水……”
“有!”
昨天有两个金壶接的雨水,可惜壶口小,接住的雨水拼在一起,只有半壶多,谭慕妍喝了一点,还有半壶。
谭慕妍喂他,郑焞急不可待,仰着头一口气喝尽了,犹还不足。
也是,他浑身的汗,已经湿透了他的中衣,谭慕妍昨天就暗想,他穿得更加单薄,就是他身上这件中衣,柔软清透,真是很薄很薄的一层啊,干燥的时候还可以遮体,现在湿透了,粘着身体,他少年清丽的身材无所遁形,宽肩细腰,就是内里的细节,也可以看究七八,他还站起来了,削臀长腿,俊挺的身姿一览无余。
“你干什么?”谭慕妍是不得不看到的,因为郑焞艰难的,坚持着要站起来,右手握住铁索,在手臂上缠了两道,握在手心。
已是知郑焞将要所为,谭慕妍要站起来阻止他,郑焞把绑了木板的左手按在她的肩上,声音还是虚软的,道:“别动!”
他左脚踩在铁索上,脚背也绕了一圈。
谭慕妍不敢违逆了他折断手腕的左手,只能坐在地上大惊的道:“赫晞,会撕裂伤口的。”
右侧胸膛上的伤口,因为散药引发的挣动,已经有裂开的迹象了,他要扯断铁索,发力之下,伤口一定会撕裂的。
“慕妍……”
郑焞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叫谭慕妍的名字,他轻声道:“我要休息了。”
准确来说,郑焞要晕厥过去了,正常情况下,这个药效散去,人都会陷入疲累而昏睡,郑焞的精神处在高度亢奋中一天一夜了,谭慕妍安睡了三个多时辰,他是一点儿都没有睡过,身体经历的磨难,也就比那天莫名其妙来的疼痛要好一些,他还在低烧,他本该药效解除就陷入昏迷的,只是不放心谭慕妍的缘故,才强制清醒着。
“先放你走。”
这已成了郑焞的执念,他也开始发力了,铁索拉直,承受着头尾的角力。
几乎没有给谭慕妍拒绝的时间,郑焞悍然倾泻了所有的力气,铁索崩断,他人也倒下去了。
谭慕妍跃起来,抱住他,两人抱着倒下来。
右胸口的衣襟,血迹层层,黏了湿汗,本来触及便是沾血的,现在手捂着,立刻就濡湿了,不用去看,鲜血从撕裂的伤口流出来。
没有金疮药了,甚至连干净的布巾都没有,只能徒手捂着止血。
左手叠右手,谭慕妍摁得重了,郑焞身体抽搐了下,谭慕妍泪水模糊,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里露出来,她知道压痛了他,手稍稍卸力,郑焞胸膛剧烈的起伏,清晰的由手掌得到感知。
这个时候,有人进屋了,谭慕妍眼中糊满了眼泪,都看不清来人。
“阿弟!”
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样唤郑焞,然后把郑焞抱过去了。
是传说中的魏国公郑炘对吧?谭慕妍擦去眼泪,只看到他的背影,怨念的想,为何不能早一点来,早来一刻也好啊,郑焞就不会震破自己的伤口了。
来人确实是郑炘,昨晚他们不确定郑焞是失踪了,谭家先确定他家一对儿女失踪了,有沈菁从中大胆猜想,鲁阳公主府,魏国公府,两府中人,在寻人的时候,也把谭家兄妹的特征也一起问询了。
郑焞虽然长得出类拔萃,坐骑神骏吧,骑着胡马的未婚汉家少女也少见啊,两重信息收集叠加,在四通八达,无数路口拐弯的京城附近,搜索也有了侧重,郑炘带人在收到信息最多的这条路线里找,此地都是山地,郑炘每次都到制高点瞭望,看到了郑焞的外袍在山涧处飞扬,他全速往这里赶了,就他一个人最快赶到这里,确实,还是晚了一步。
郑炘脱了披风,抱住郑焞把他抱过来,他随身带了最好的金疮药,药性强烈。
火燎般的疼痛唤回了一点郑焞的意识,他咬着牙关撑起身子,一脸细密的汗水蹭到郑炘的脸上,郑焞与郑炘低声耳语:“哥,不要让母亲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