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花慢(2 / 4)

抹了脖子,只能舍了老脸服软,“闺女,玉枝啊,爹错了,爹一时糊涂,你不想去刘家咱就不去,爹这就去回绝了刘家。你何至于此啊,我可是你亲爹啊!”

凌玉枝听着花言巧语,由心底生出几丝哂笑。

为了钱自己的女儿都能往火坑里推,原来的凌玉枝定是被这家人逼得走投无路,这才狠心寻死。

可凌顺东毕竟是个男人,手上的气力还是有的,这会儿子喝得再多都被吓醒了,趁着说话的空档,只觉抵着脖子的手陡然松了几分。

他看准时机抓住凌玉枝的手,凌若齐见状赶紧冲上去,手上的瓦片被夺走,凌玉枝只能手脚乱打奋力抵抗,“你们这些王八蛋,放开我……”

凌玉枝全身被捆了个严实,坐在床头动弹不得。

这样一闹,凌顺东又怕夜长梦多赶紧招呼大儿子过来,“快去,你跑一趟刘家,让刘老爷今晚就派人过来把她接走,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人接走,拿了银子,出了什么事也不归他管了。

凌若齐脚底生风似的就往刘家赶。

半个时辰后,见人还没回来,凌顺东坐不住了,他晌午还与人在赌坊约了,坏了规矩,人家非得又追到家里来砸东西。

他来回踱步了几下,只能威逼凌若元,“我要去赌坊,你大哥约莫也要回来了,我可告诉你,把人给我看好喽,那可是咱家的摇钱树,若是又闹出什么乱子,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凌若元一阵酸楚地应下,窗外还在下着雨,他一抬头就见肆无忌惮的雨水拍打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他忽地想到许多年前的九月,桂花满院飘香的时节。那时大哥总欺负他,还只有十岁凌玉枝为了哄他开心就会爬到树上摇桂花,他就拿着木筐在下面接。

记得那年的桂花最是繁茂,他站在树下,花瓣落下来就像下雨一样。

接到的一筐桂花,姐姐会做成桂花糖糕分给家里人吃,他辛苦捡花,姐姐总会多偷偷给他藏几块。

做大户人家的妾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爹当真如此狠心,连半分父女情面都不顾。

他用衣袖擦干眼角的湿润,起身去自己房里拿出了在凌顺东眼皮子底下偷偷攒的一百文钱。

随后又趁着无人迅速又给凌玉枝解开绳子,愧疚地偏过头道:“姐姐,我给你松开,但你可千万别又做傻事,爹去赌坊了,大哥也还未曾回来,趁现下你赶紧走。”

“别担心我,到时候我就说是家里讨债的来了,我打不过他们,你趁乱逃走了。”他从袖口摸出用荷包装着的钱塞给凌玉枝,“这些钱不多,姐姐你跑出去找间客栈足够了,等过了几天,他们见寻不到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寻了。”

“我听闻刘老爷出了名的惧内,纳妾的事刘夫人应是不知道的。爹若是跑到刘府说姐姐你走了,刘老爷怕事情闹大传到他夫人耳中,定然是不会同意报官找人的,至于……”

凌若元看着她素白的手腕上被绳子勒红的痕迹,话语不由得一顿,怕再寒了她的心,没往下说。

至于凌顺东,一向爱财如命。此事因刘家而起,刘家那边肯定会多多地给些银子让凌顺东不要大张旗鼓的找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顺东得了银子自然会乖乖闭嘴。

凌玉枝方才也察觉到他不同于那对唯利是图的父子,如今来到这个鬼地方且身无分文,逃出去也是饿死。

于是便接过钱撑起坐麻了的身子,微微道了句:“谢谢。”

若日后还能再见到他,这个人情她一定要还。

凌若元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背影,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若是她能逃脱,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又希望,姐姐能走得快些,走得远些。

清安县,一辆马车缓缓驶进江南官道。

车内端坐着一位清隽疏朗的男子,广袖间露出白皙的手指拿着一册书卷,眉眼清绝润雅,清风透过车帘吹得纸章乍起。

裴谙棠不甚在意,放下书卷端起茶水轻抿,此身仿佛融入山间晴岚,温润尔雅。

赶了几日路从燕京远去章州清安县赴任,跟在他身旁十几年的许伯眉头不是紧蹙,“公子,您如何就没有一句怨言呢?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啊,如今却只能屈身在这小小的章州清安县当个知县,这群庸才,那桩案子如何能扯到您头上啊,这不明摆着就是蓄意构陷。”

许伯在裴家多年,早就把裴谙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着他被贬,日夜痛心疾首。

“许伯。”裴谙棠温声打断他,朗声道,“您喝口茶。户部侍郎也好,清安知县也罢,都是为朝廷效力。”

他话中之意悠远释然:“天下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或许再过几年,您又要跟着我奔波回京了。我立身处世,自是问心无愧,我也相信,我等得到一个清白。”

月初,南州水患,朝廷命户部下拨一百万修河款中竟平白少了一半,三司即刻奉命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