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中。
若是她选择它的生,对方很可能当场就捏死它,但若是选择它的死,对方也可能顺从地杀了它。
那一刻,她明明才是做选择的人,却好像也变成了他手中的那只鸟雀,一切的外因都已消失,全然由他来决定生与死。
她忍不住想,他会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吗?
还是继续坏心眼地捉弄她呢?
思来想去都得不到答案,她安静了半晌后,最终给出的回答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我猜它还是活着的。”
这么说的人目光粼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年人瑰丽而神秘的眼睛。
一种隐秘的期盼与祈求从她的眼底浮现,对此,他稍稍一挑眉,似笑非笑的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几秒后才在她的目光中摊开双手。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紧张与忐忑中跳快了几下,连带呼吸和眼睫都飞速地起伏起来。
而他好以闲暇地欣赏着她动摇的神情。
下一秒,一只蹦蹦跳跳的鸟儿像钻出初生的蛋壳一般,在少年人的掌心中振翅,飞远。
就此,她盈盈地笑出声来。
心中悬起的石头骤然落下,粼粼的水光在眼底晃开,她仰头,视线追寻着那只麻雀自由而轻盈的身影远去。
柔软的羽毛在空中浮沉,跟随着纯白的雪絮晃悠悠地飘落,她笑着抬手,抓住那根羽毛时,另一只手同一时间抓住了她的那只手的五指。
她一惊,飞速低头时,看到的是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
纤细而锐利的瞳孔微动,视野中,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鸟居的少年紧紧地攥着她的五指,上挑的眼眸笑起来时,有一种不属于此间之人的邪异:“抓到你了。”
她空白地瞪圆眼,脚下的木屐下意识后退。
但是,对方拉着她的手,已经将她猛然地往鸟居外扯去,就此,她倾向他的怀中,当她不可抑制地脱离了野宫的鸟居时,他倏然将她横抱而起。
像劫掠财宝的强盗那般蛮横而粗暴,厚重的十二单在他怀中好像变成了轻盈的羽毛,前天冠上垂落晃动的朱穗在冬日的阳光中摇曳,他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开始跑下石阶,像是要逃离身后的野宫一样,又像是要带着她逃离某种命运一般,不断地朝着远离鸟居的方向奔跑。
而她颤抖着眼睫和嘴角,脑海中闪过的忌讳与规定让她懦弱又害怕,她在那一瞬像是疯了般挣扎、叫喊、反抗,她厉声斥喝,她说,我是天照大神的斋宫!不准对我这么无礼!不能逾矩!
剧烈的挣扎间,手中的羽毛不知何时放开的,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她突然拔下了头上的钗饰,既而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肩膀里。
吃痛的一声闷哼传来,抱着她的双臂骤然失去了力量,她从少年人的怀中摔落,化成一团揉皱的花朵,滚落在了长长的石阶上,连带木屐都掉了一只。
但是,当跪坐在白雪中抬起头时,她看见有鲜红的血珠滴落在了被雪覆盖的石阶上。
他的肩膀上潺潺地流出血来,她一骇,行动已经快过思考,她惊惶地抬起双手,本能地想要为他止住伤口的血,金色的光芒却瞬间从她的掌心中散发而出,笼罩了少年的伤口。
血色瞬间停止扩散,然后凝固,结痂,最后成了衣物上的一块疤。
她惶然的眼睛对上他轻飘飘低垂而下的瞳孔,好几秒后才惊尤未定道:“你快走吧……”
“明日朝大人!”
远处,鸟居内,有三三两两的祭司寻着她方才的叫喊匆忙地赶来,而底下的少年们也早已趁乱逃走。
那一天的最后,她独自跌坐在苍白的石阶上,委屈又可怜地啜泣道:“不要再捉弄我了……”
但那样的示弱反倒引来了耳边的笑声。
——「你看,你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
……
第二年的春天,那棵樱花树依旧没有开花。
她从过去的睡梦中醒来,看见的是枝桠之上皎洁的月亮。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躺在新绿铺就的草地上,凝望着头顶上那棵一如初见的樱树,以及那条盘踞其上的白蛇。
雪白的蛇鳞灵活地缠绕着黑褐的樱枝,在俯身坠来时化作了一身白衣紫袂的人形,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雀。
“今年也没有开花呢……”
她这么说,但神情上并没有一开始那般失望。
相反,她对身旁的神明晃开一个柔软的笑,说: “我梦到自己第一次正式走出嵯峨野宫的事了……”
那个时候,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自己拥有了那份恩赐般的治愈之力,她在第二年的春天,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光明正大地踏出嵯峨野宫了。
邻近城主的少主出城打猎时摔伤了眼睛,无数的大夫怎么都治不好,其中,有人提议说,蛇皮可以入药,兴许能治好那位少主的眼睛。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