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宅邸,正是汪寿祺在金陵一座私人庄园。
此刻,扬州四大总商皆是一脸愁云惨淡。
黄日善看向汪寿祺,叹道:“人人都能成为盐商,这生意还怎么做?”
江桐愤然道:“废除专商引岸之制,汪兄,这朝廷当我们是夜壶,不用了就扔,想当年国朝盐税不过百二十万两,使我们祖辈辛辛苦苦,帮着朝廷行销诸省,等到隆治年间可达六百多万两,除缴纳给户部库银外,盐运司还能留下一百多万两。”
黄日善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人人都成盐商,我等一年所获利银不及先前百一,是该另谋生计的时候了。”協
听着江桐和黄日善二人的牢骚,汪寿祺眉头紧皱,面色见着颓然,苍声道:“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根,以后凭票行盐,我等再无每年所得利银,先前补缴亏空,老朽尚不惧怕,但如今总商之位一丢,长此以往,日暮途穷。”
黄日善自嘲一笑道:“起初,黄某还以为要将其他几家的盐引还能重新分配,不想这位永宁伯,竟如此狠辣,这是要将锅砸了!”
“他当初收着我等捐输报效的兵饷,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江桐闻言,面色难看,道:“扬州盐业自我等而绝,我等将来都是扬州盐业的罪人。”
黄日善说着,看向汪寿祺,道:“汪兄,你想个法子才是。”
汪寿祺摇了摇头道:“我也无计可施,现在重华宫的那位完全不理盐务之事,如今我们是强按牛头喝水,如是敬酒不吃,就要吃罚酒了。”
黄日善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老汪,不如想个法子,先前齐王那边儿不是说愿意帮忙。”
当初,因为齐王削爵,填补亏空,扬州盐商从中出了不少力气,齐王也承诺要为盐商保驾护航。協
汪寿祺默然片刻,说道:“齐郡王眼下在朝堂上也说不上话。”
先前与齐郡王搭上线,他押的是他汪家的未来,齐郡王短期也指望不上。
“沈大人呢?”黄日善眸光一转,问道。
江桐眉头皱成“川”字,说道:“沈大人刚刚被革职留用,哪敢再替我等说话?”
“当初与甄家也有一些交情。”黄日善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太妥当,说道:“可甄家现在经甄家四爷兵败一事,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猛然一惊。
因为,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曾经那些可以引为援手的靠山都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協
事实上,被贾珩连连削弱之后,现在的盐商已是砧板待宰之肉,想切成臊子还是切成寸金软骨,只是由着贾珩的心意。
除了狗急跳墙,根本兴不起大风浪。
在平行时空的道光年间,两江总督的陶澍,处死了一位大盐枭然,后对两淮都转运司的官员撤职,惶惶不可终日的扬州盐商除了求到军机大臣那边,然而军机大臣曹振庸“深明大义”,就彻底没了主张。
现在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军机亲自督促盐务整饬,无疑是欺负人了。
汪寿祺苍老眼眸微微眯起,道:“不管是齐郡王还是沈大人,现在都无力抗衡永宁伯。”
萧宏生听着几人越说越丧气,目光闪了闪,说道:“汪老爷,如那永宁伯所言,纵是改以票盐之法,以我等几家之资本充实,也必能力争上游,未必需要铤而走险,抵抗大势。”
汪寿祺默然片刻,道:“萧贤侄所言不无道理,我等资本充实,比寻常人自要强些。”協
其实,他心底还隐隐担心一事,对两淮盐运司亏空的追缴,真的就止步于此?
程、马、鲍、黄四家被查抄了这么多银子,落在朝廷衮衮诸公眼里,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朝廷难道一点儿都不为所动?
但这些隐忧不好与其他三家叙说,反而还不能道明。
“需再转移一些子弟出去,江南不好呆了。”汪寿祺心头打定了主意。
大批财货多半转移不出去,锦衣府卫原本盯梢盯的正严,但族中子弟带着一些细软出去,多留后路,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就在扬州四位总商想着应对策略之时,与此同时,两江总督衙门的后堂之中,沈邡听完幕僚打听而来的盐务之议以及章程,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行票盐之法,如是百姓纷纷前去领票购盐,是否导致官盐价格下跌,侵蚀国家税赋之源?”
如果是这样,那时金陵舆论哗然,在一片反对声浪中,他再综理盐务,力挽狂澜,或许能重获圣眷。協
“制台大人,听说以盐票领盐要缴纳一定税金,一票所定盐引,也不是普通百姓之家能够购买,而贩卖也有区域,这样一来,原本叠床架屋的人事为之一清,层层流转浮费尽去,官盐价格势必大大降低,畅销江南江西、湖广河南诸省,一来一去,收缴税银大增也未可知。”白思行默然片刻,提醒说道。
卢朝云道:“东翁,此策集众人之力降低浮费,弃总商而括收盐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