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见着两个儿子痛哭流涕,周围宗室哭声大作,崇平帝皱了皱眉,心头就起了一阵莫名烦躁,冷声道:“朕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河南变乱,军情如火,朕需和廷臣共议大事,尔等都先行回王府,无旨不得擅出。”
齐郡王一时没听懂崇平帝的旨意,恸哭道:“儿臣哪也不去,儿臣要在宫里为父皇祈福。”
贾珩见崇平帝目带煞气,脸色难看。
想了想,看向齐郡王陈澄,皱了皱眉道:“如今圣上需得歇息静养,还要处置军务,王爷哭哭嚷嚷,搅乱得人心惶惶,何以如此不识大体?”
齐郡王:“……”
哭声骤然一止,胖乎乎的脸上横肉跳了跳,张了张嘴。
他孝心赤忱,哭一哭怎么了?
不是,好你个贾子钰,这是怀疑他在咒父皇……诛心之言!
崇平帝此刻也反应过来,那没来由的烦躁从何而来,脸色几是阴沉下来。
外间臣子听到殿中哭声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驾崩了呢!
这个陈澄,简直蠢笨如猪!
见天子面带愠怒之色,宋皇后秀眉蹙起,雍美雪颜笼起一层霜色,轻声道:“来人,引着齐郡王以及楚王等宗室出宫,各自归府,魏王你也领着魏王妃归府,等候册封圣旨。”
事到如今,哪怕心头再是为自家儿子抱憾,也没有再继续举行典礼的可能了。
魏王此刻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叩首拜下,哽咽道:“儿臣遵命,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这时候,就有内监过来,劝着齐郡王以及一众宗室离得熙和宫。
陈澄还想说什么,只是抬头看去,对上崇平帝那双阴沉、冷漠的眸子,心头打了个突儿,哽咽道:“儿臣……父皇还望保重龙体,儿臣这就回府为父皇祈福。”
待宗室在群臣的目送下离去,原本吵吵闹闹的大殿渐渐寂静下来。
崇平帝都觉得长出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贾珩,温声道:“如今河南军情如火,不可再行延误!内阁拟旨,名发上谕,命军机大臣、京营节度副使贾珩为钦差,领兵前往河南平叛剿捕,另以所配天子剑节制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湖广诸省都司官军,全权总督剿寇抚民处置事宜,对剿捕不力,敷衍塞责之诸省文武官员,有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心头凛然,目瞪口呆。
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开自国以来,也就太祖、太宗朝有过此例,那时国家典制还未臻至成熟,直到隆治以后,这八个字也逐渐将前面四个字拿掉,「便宜行事」也改成了「便宜从事」,授予总督、巡抚王命旗牌,是谓“假以便宜”之节钺,但官员本人多有一个度,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去先斩后奏。
督抚同城还有互参,因为谁也动了谁,可如今这般直接授予可杀二品封疆的大权,的确是开国未有!
不过,一省府治为乱民攻破,已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杨国昌脸色变幻,嘴唇翕动,下意识想要反驳天子的“乱命”。
对地方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如二品巡抚剿寇不力都能先杀了,再行奏报朝廷,这是尽委剿寇大权于贾珩,焉能如此乱命?
对地方官,虽无明文规定,但哪怕是他这样的内阁阁臣下去为钦差,对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先斩后奏之权,多是将人拿捕,槛送京师。
比如李瓒,先前将蓟镇总兵唐宽拿下槛送京师,交部议处,这就是没有明文记载的政治规矩。
这时候,杨国昌谏言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今日局面也有他一份错漏,根本没有理由反对。
韩癀面容微变,目中异色翻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仅仅八个字,就足以说明天子对河南之乱的震恐,以及对贾子钰的信重。
果然,经先前一事,天子已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贾子钰身上,这是要剪除一切有可能干扰到贾子钰扑灭河南民乱之火的羁绊。
如地方官员胆敢掣肘,贾子钰就可先斩后奏。
许庐眉头紧锁,隐隐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最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了回去。
罢了,只是一时之权,且只因河南一事,回到京师最终还是要收回来。
况且贾子钰虽年少,但并非不知进退之人,先前锦衣兴大狱时,就可窥其人并非擅操权柄之人。
贾珩面色微震,拱手相拜,声如金石道:“臣谢圣上信重,还望圣上毋以匪寇为忧,臣必竭尽驽钝,为圣上平定河南乱局。”
崇平帝说完,微微闭上眼眸,似神思有些乏累,起了一些倦意。
宋皇后搀扶着崇平帝的胳膊,柔声道:“陛下,先回后殿歇息,这会儿也晌午了,陛下还当用些午膳才是。”
熙和宫就有后殿,用来大典时供崇平帝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