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纤纤素手中正自绞着一方手帕,眺望着窗外的竹林山石。
彼时,正值将晚时分,夕阳照耀在翠竹、山石之间,静谧至极,然而落在少女眼中,却有着一股凄冷。
忽地,一声幽幽叹息响起。
元春收回目光,转眸看着那方书桌,目光穿过悬起的毛笔,落在靠背檀木椅上,恍惚之间,想着少年平时在此读书的模样。
自宝玉挨打,两天过去,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珩弟。
“如是我平日过来,珩弟都是第一时间过来,如今分明已是见着生疏。”元春思忖着,念及此处,芳心忽地没来由的一痛。
分明已是患得患失。
就在这时,听得轻盈的脚步声音,元春容色倏变,连忙起得身来,徇声望去,只见着石青色长衫、身形颀长的少年,头发以木簪束起发髻,一张如寒玉清冷的面容,神情如古井无波,举步而入。
“珩弟。”元春唤了一声,芳心渐渐沉入谷底,往日如牡丹花蕊,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已是白纸如曦,目光楚楚。
贾珩点了点头,道:“大姐姐过来了,坐罢。”
说着,寻了张椅子,径直落座下来,示意晴雯离去。
见那人面无笑纹、声音冷漠,元春贝齿咬着的下唇,泛白而无血色,已然手足冰凉。
贾珩一边提起茶壶斟茶,一边抬眸问道:“大姐姐,过来这是?”
元春轻声道:“过来……看看珩弟。”
说着,迎上那双温润的眸子,声音渐渐细弱几分,喃喃道:“珩弟,我……”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默然了下,沉声道:“若还是为了宝玉免跪祠堂的事,大姐姐请回罢。”
元春闻言,娇躯如遭雷殛,怔怔看向那少年,几是难以置信。
因为这是对面之人,第一次向她下“逐客令”,以往从来都是温言软语,甚至连重话都不舍得说着半句,现在已是这般……不耐烦了吗?
是了,她就知道他一定恼了她,恼她不识大体,前天太过惯着宝玉,不能理解他的难处。
少女琼鼻一酸,脸色苍白,不知何时,已是泪眼朦胧,连忙转过螓首,只觉心神昏昏沉沉、失魂落魄,低声更咽道:“珩弟……打扰了。”
说着,起身就走。
贾珩察觉有异,看向离去倩影略有些仓惶的元春,只得起身,问道:“好端端的,这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元春这两天是拿了黛玉的剧本吗?动不动珠泪暗垂,黯然神伤。
元春感受到自己手被拉住,定在原处,转头看向少年,在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见着一道怜惜的目光,一时间,心头悲喜交集,喃喃道:“珩弟。”
贾珩宽慰道:“大姐姐,宝玉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大姐姐也不必翻来覆去提了。”
说着,拿着一方手帕递了过去,道:“擦擦眼泪罢,这般出去,都不知外人该如何误会了。”
却见自己话说出口,少女并未接手帕,泪珠仍是止不住,如断线珍珠般,扑簌落下,原是珠圆玉润的脸蛋儿,泪珠晶莹,梨花带雨。
贾珩凝了凝眉,心头微动,却有几分明悟,只怕这眼泪已不再是为了宝玉而流。
念及此处,面色顿了顿,近前。
拿起手帕擦了擦那雪肤玉颜上的泪珠,轻叹道:“我没怨着大姐姐,大姐姐与宝玉情同母子,关心则乱,离家这么多年,这次回来,格外疼爱他也是有的……大姐姐其实还是我眼中那个知书达礼、温婉淑宁的好姐姐。”
真是应了宝玉一句话,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宝玉亲姐姐也不例外,水……眼泪更多。
他觉得自己后面,已有些像是在哄小朋友了。
元春闻听少年只言,心神剧震,贝齿紧咬着下唇,抬起朦胧泪眼,定定看着那少年,对上那温润目光,忽地心神失守,闯入近前,泣声喃喃道:“珩弟,珩弟,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在珩弟眼里,原来她一直是知书达礼,温婉淑宁……
贾珩见着情绪忽地崩溃,抱着自己的少女,不由愕然了下,只得伸手搂住元春颤抖不停的雪肩,宽慰道:“好了,我先前也没怨着你,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宝玉以后好好管教着他,让他去学堂,再等二年看怎么样,你只管信我就是了。”
“嗯。”元春轻声应着,这会儿抱着少年的肩头,听着耳畔熟悉的温言软语,这两天的愧疚委屈与忐忑不安,一下子释放出来,趴在贾珩肩头轻轻抽泣着。
贾珩只得任由元春舒缓着情绪,轻轻拍打着后背,当成小孩儿哄,道:“好了,别哭了,我刚刚从长公主府上拿了账簿,还要大姐姐给我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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