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这时,“嘭”的一声,惊堂木重重砸在条案上,就是让胡思乱想的裘良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
“裘良,你不仅渎职无能,而且贪墨官中之银,据本官察知,你任五城兵马司指挥同知以来,多次挪用四城收缴税银,中饱私囊,更役使兵丁建造自家宅邸,以国家公器而谋一己私利,该当何罪!”贾珩沉喝说道。
这一切自是他昨晚在宁府设宴时,听表兄董迁所言。
裘良在五城兵马司指挥同知任上,不仅仅出入讲究排场,而且还大肆挪用、贪墨官中之银建造私人宅邸,役使兵丁为自家建造花园、楼阁。
与此同时,据表兄所言,那等收受商贾宴请、贿赂,帮助犯人家属的枉法之事也没少干。
裘良面色一变,梗起脖子,似要辩白说道:“我……”
“还要巧言抵赖吗?此事,整个五城兵马司,何人不知!”贾珩沉喝说道。
裘良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将头偏过一旁,轻蔑道:“裘某已革职待参,纵触犯律法,也自有都察院拿问,你贾大人,哼,无权过问!”
反正他打死了不说,就是进了都察院,也是如此,他就不信,这些文官还能向他动刑不成!
他为国家武勋之后,祖父是大汉景田候,于社稷有大功,府中尚有丹书铁券,眼前这小儿奈何不得他。
否则早就大刑伺候,也不至于使出关入地窖这等恶心人的手段!
“本官如今受天子赐尚方宝剑,你以为杀不得你这贪赃枉法之徒!”贾珩霍然站起,从案后绕出,忽地自腰间鎏镀金龙的剑鞘中,抽出一柄宝剑,清冽如水的剑锋,在门前照耀而来的晨曦下,闪耀着冷芒。
少年内着锦衣,外披黑色大氅,身形颀长,手执天子剑,忽然剑光一闪,横在裘良脖颈儿,冷冷目光逼视,淡淡喝道:“裘良,本官代天子问你,你可知罪!”
“这是……天子剑!”三城指挥面色狂变,心头忽然想起,见天子剑,天子亲临,只觉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齐齐跪伏于地,浑身颤抖,体若筛糠。
天子剑在,五品以下,先斩后奏!
纵是那少年权贵执剑杀了他们,也没地儿喊冤去!
裘良此刻感受到剑锋的一股刺骨凉意,心头就是一惧,心头惊疑不定,“天子剑……怎么会?天子怎么……会赐给他一个黄口小儿……”
“跪下!”贾珩面上杀气腾腾,猛地沉喝说道。
裘良闷哼一声,却觉脖颈儿一痛,似有血液从脖子处流下前襟,心头就是骇恐。
这是要杀了他?
真要杀了他,他可没地喊冤叫屈!
念及此处,只觉背后冷汗渗出,浸湿中衣,稍稍抬头,正对上那一双杀机毫不掩饰的目光,竟有肝胆俱裂之感,嘴唇翕动了下,求饶之语在喉咙中发出“嚯嚯”之声。
“跪下!”
贾珩“蹭”地一声,将剑还鞘,一声沉喝再次响起。
裘良膝盖一软,跪伏于地,深深垂下头来,心头恐惧如野草一般迅速滋生,几乎令其喘不过气来。
在一众或恐惧或激动的目光中,贾珩重又回到条案之后,掀袍落座,一拍惊堂木,沉喝道:“裘良,你可知罪!”
“裘良……知罪!”裘良此刻脸色惨白,讷讷应道。
贾珩讯问着裘良,让一旁的范仪录着口供。
他昨日替许庐讯问了刘攸以及三河帮中人,今日正好也顺手替于德将这裘良的一些恶事坐实,否则一旦入了都察院,裘良就是三缄其口,于德还真不好动刑讯问。
而眼下取了裘良的供词就不一样了,事后想要翻供,可不是那般容易的。
而后,裘良主要招供了贪墨税银以及役使兵丁一事,对其他的事矢口否认,显然哪怕再是惧怕贾珩不顾后果斩杀自己,也没有忘记避重就轻。
贾珩也没有在意,仅仅凭借着贪墨税银,裘良就能派个充军九边,永不叙用。
前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周嵩就是这般被充军九边,永不叙用。
“至于想要刑杀裘良,其实难度很大,裘良为景田侯之孙,家有丹书铁券,而且裘良也没有犯十恶不赦之罪,充军九边,永不叙用,已是罚当其罪。”
贾珩看着裘良在范仪写好的供词上画押, 目光幽沉,暗暗思忖着。
“至于以天子剑斩杀一位武勋之后,也不是不能,但极容易落人口实,受人攻讦。”
说来说去,这裘良和他之间的仇恨,起因也只是为贾赦出头,结果把自己折了进去。
本质上还是,四王八公等武勋集团对他这个贾氏族长的排斥。
“只是当日,我无官无职,现在的话,至少会让四王八公等武勋集团的一部分人迟疑观望。”贾珩心头闪过种种明悟。
“大人,供词均已画押。”这时,一个书佐递来供词。
贾珩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