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的顶楼,晾晒的被子已经被主人收回了家。
天是光亮的,副热带高气压带控制下的青州,热浪一股接着一股,天空却是极澄蓝的,几丝白云飘在空中。
楼顶风大,吹跑了夏日的暑热,有那么一瞬间,叶青青觉得回到了小时候,傍晚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光。
叶青青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旁边放着她买的啤酒和烧烤、龙虾,夏天嘛,就是吃麻小的季节啊。
许宴安提着龙虾和饮料上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傻了眼,挠挠头说,“忘了问你了。”
“多的剥好了回去下面条,龙虾面挺好的”,叶青青自己无所谓,坐地上垫不垫东西都行,但她还是考虑到许宴安的情况,“给你报纸,你要是不习惯,我下去搬凳子。”
“没事”,许宴安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两个人安静地剥虾、吃虾、喝酒,谁都没有先说话。
青州味道最好的小龙虾,两个人不约而同买了同一家、同一种味道,都是麻辣味。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是谁都没有心情细细品味,如同嚼蜡一般。
叶青青思考如何开口,许宴安则像接受审判一样,不知道叶青青想说什么。
光线慢慢暗下来,一点一点,刚刚还是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黑了,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前方的写字楼,周末的写字楼里零星亮着几盏灯光。
两罐啤酒下肚之后,叶青青脑袋就晕晕乎乎了,但思想还是清醒的。
终于,漫长的等待之后,叶青青开口了,声音不大,没有波澜起伏,“许宴安,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二,最不受宠爱的那一个,是在出生后就被扔在雪地里的那一个。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会知道的,对不对?后面会说到的。”
许宴安扭头看向叶青青,他未曾想到话题从这儿开始,但说着这么沉重的事情,叶青青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喝了半罐酒,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奶奶把我捡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捡回去,或者是她的信仰,或者是看我可怜,那天以后我就跟着奶奶生活,那一家和我没有关系了。
中考时,我以镇上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城的高中,那个女人来看我,对我很好,给我带了新衣服和好吃的,那一天我吃了前十五年从没吃过的零食,我以为她是高兴我考上了高中,给她们挣了面子,然而并不是,她想让我和我姐一样出去打工,她还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那年我才15岁,真巧,过了法律认定的14岁,也就是那一次我没遂她的心意,她和我说你不如在雪地里冻死算了。”
许宴安别过头望了一眼叶青青,发现她并不难过,还对他笑了笑,“爷爷奶奶没太多钱,爷爷要去工地干活才能付得起学费和生活费,高中的学费好贵啊,他们从没没说过让我辍学,我不想放弃读书的机会,高中我没去县城,就在镇上读的,减免了学费才继续读下去的,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有国家贷款、助学金、奖学金还有没日没夜的兼职。
毕业后,我拼命努力工作挣钱买房买车,我在青州扎了根。
她是女孩不受姥姥重视,所以想法畸形,你知道吗,我二姨癌症去世的时候,我姥姥一点也不难过,她甚至都没去葬礼。
这就是我的成长经历,和你的千差万别,门当户对都老掉牙了对不对,不是这样的,门当户对更多的是成长环境、三观、消费观的契合,就像你一辆车抵得上我的公寓,然而,买的起这么贵车子的人,背后家庭的收入一定很可观,但是这个公寓是我倾尽所有才能买得起的唯一的房子。”
许宴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准备打断叶青青,却被制止了,“你听我说完,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你又来到青州,我们认识没多长时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你来的,好感吗?你对我有那么多喜欢吗?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吗?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甘心吧,追了很久没追到,还是其他的什么,你的感情来的突然了,我想不明白。
你的事业刚起步,青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孵化基地,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助。”
深呼吸一口气,叶青青语气坚定地说,“许宴安,我们之间差距那么大,也没什么感情,趁彼此都没有陷入进去,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井水不犯河水,就这样吧。”
啤酒就像水一样,叶青青越喝反而越清醒,她没有流泪,早就与这些事情和解了,但仍会期待温暖的亲情,毕竟从来没体会过父母的爱是什么样的。
奶奶也爱她,终归是与母爱父爱不一样,有过渴望,得到的是失望,她形容自己就像蜗牛、螃蟹一样,坚硬的外壳。
最后一段话,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早就不是20多岁的姑娘,谈恋爱于她而言不是必需品。
或许会孤独终老,或许以后会后悔,但当下的她,觉得这样对彼此是最好的,比日后相互埋怨要好。
许宴安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