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排列黑棕色木头书架,触目可见或深或浅的划痕,足以见证历经的老旧岁月,可也整洁干净,抹去灰尘的木板发亮,上面交替摆着新旧书籍。
两大排书架连接着过道,在这架与架之间的狭小空间,光线斜斜透进来,浅色光照呈现颗粒状飘在半空,看上去雾蒙蒙的。
那缕发丝轻蹭手臂,黑与白相触、勾连、若离,像是黑白老电影中的慢镜头。
也像是无声缱绻的挽留。
垂眼间,时昨瞥到女孩白皙的脸颊和耳尖,自尾端泛起了点淡红色,像是黄昏时晚霞悄无声息漫了过来,一点点蚕食本色,将天际染成它的颜色。
而女孩被困在身前,迟迟没有动作。
后背抵着胸膛,两腔心脏只隔薄薄的一层躯体,频率不同的两道心跳声,不经意间,近距离相撞,像是架子鼓加入贝斯二重奏,却又在灵魂碰撞中,渐渐融成同频,近在咫尺的两颗心脏,却仿若遥相呼应,像是连绵着山峦的脉搏,盛大而延续。
所触的地方也逐渐发烫,不知道是沾染上了暑气,还是被心跳声闹的。
几本册子被轻而易举地放到了高层书架上。
书底跟架面相碰,发出干脆利落的一声。
乐英只得仰着头,没动分毫的脖颈,变得有些发僵。
所视之处,隐隐的浅色光雾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稍稍用力,能清晰地看清掌背上的清晰青筋。
背后触及的发烫温度,自那一块地方,将热度漫延到全身。
乐英有些不知所措。
脑袋发懵间,鼻尖略过淡淡的薄荷气味,乐英知道这是时昨身上的气味,她应该很熟悉,不然不会瞬间就反应过来。
可这本该清新、凉丝丝的薄荷香气,却在卷入鼻腔,滚了呼吸一圈后,就莫名变得滚烫起来。
像是融入那强势宣示自己存在感的温度里。
失去了本有的自己。
墙边的挂钟发出秒针转动的声音,嘈杂喧闹的人声就在几排书架之外,这狭小的空间,不足以遮挡外头的声音。
可乐英却仿若感官失灵,感知不到时间的正常流逝,只觉得身处一条缓慢的河流里,分秒都变得很慢很慢。
“去那边看看!”
突然一道年轻女人的喊声,像是惊雷炸在了耳边。
乐英瞬间回神过来,随着脚步声渐近,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想赶紧脱离自时昨胸膛传递而来的温度。
“小、昨,那个……”
心里想好的念头,没想到张开口时,却是细若蚊吟的声音,语义不详的话语,甚至还带了点磕巴。
要不要继续开一次口,乐英在脑海里想……
可时昨却像是明白她的窘迫似地,稍稍后退了点距离。
那片紧贴的温度,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空隙。
也就是趁这个时候,乐英猫着腰,从书架和时昨之间钻了出去。
逃离了这处心慌的地方。
直冲到另一边书架,乐英面朝着书架。
对让别人看到她跟时昨,这样挨到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觉得不妙,对此,她有种莫名的心虚。
说笑声从身边飘过,她们并没有来这边。
乐英这才长长地缓了口气。
时昨仍站在原地。
一开始,他看到女孩踮脚,拿着几本册子,伸长手臂,想要放上高层的书架。
背影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很费力,可女孩却很执拗,不停踮脚,往上撑跳着,发出一阵阵磕碰的声音。
白T透起小巧的肩胛骨,她的衣摆随着动作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侧腰,在斜斜的一道阳光下,散发莹润的光泽。
于是时昨不动声色地走近,挡住了那道日光。
时昨从背后靠近,接过乐英手里的册子。
乐英是很典型的那类江南女孩长相,眼睛透亮清澈,看人时眼里像是含着春水,生了副小骨架,纤细却不孱弱,是很匀称的身材,脸颊还有些婴儿肥,是很容易惹人亲近的面容。
时昨发育晚,抽条也比旁人来得更猛烈些,从初一暑假结束后,他就是班上最高的男生了,他生得高,要比乐英大了整整一圈。
这样贴近,就像是从身后把女孩圈在了怀里。
乐英只是仰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颊和耳尖突然红透了,像是快要熟透了的小番茄。
被声音惊动后,乐英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时昨看不到乐英的神情,却能从微微颤动的身体,无措反常的细弱声音里,知道她已经处在羞赧的临界点,随时面临大脑彻底宕机的危险。
而他只是稍稍退了半步,女孩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