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陈大胆又仔细的视线一寸寸掠过他的发际,利落的长眉,浓长的睫毛,惹眼异常的眼下痣,线条干净的下颏,修长脖颈上的喉结,微微散开的衣襟。
半晌,她舔舔干涩的唇瓣,想着怎么唤醒他。
霍去病眼睫颤动,下一瞬,他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瞳直勾勾盯着她。
殷陈后退两步,门扉在她动作间嘎吱响动,她心虚望向天边,“郎君怎么不叫醒我?”
霍去病支起身子,声音微哑,“可好些了?”
天边霞光四射,黄昏时分的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意。
“嗯。”殷陈收回那股羞涩,又问:“可抓住契据尔了?”
“姑子说得对,他的确很是警惕,我没能找到他。”
殷陈幽幽叹了口气,“此人擅隐匿踪迹,我本就没有多大把握能抓住他。”
“你与隆虑公主怎么谈的?”霍去病抬步进门去,寻了火镰点了盏灯。
屋中的黑暗被他手上的光亮驱逐,将灯盏放在边上,他又在拿起案上的杯子水壶倒了两杯水。
殷陈坐到榻上,将自己与隆虑公主在计划说了,又道:“我们可以利用她引出那人。”
“姑子怎么确定她会真心与你合作?”霍去病望向她苍白的面容,将一杯水递给她,心中那股仍拥堵着的气忽然就消散了。
殷陈接过杯子,冰凉手指碰到他手指,又快速挪开,凝眸半晌,才道:“我不确定,所以我还是得去会会窦太主。”
刘嫙此人虽好掌控,可那个幕后之人却是个狡诈之人,她怕刘嫙这条线到最后仍是白费,她不能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刘嫙一人身上。
霍去病手指微动,他明白她心中所想,也认同她的做法。
殷陈有些讶异于他竟如此轻易便应下了,“郎君为何不阻止我?”
“姑子会听我的吗?”霍去病勾唇一笑。
他知道她的性子,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只站在她身后,予她支持便好。
殷陈笑着摇头。
霍去病饮了一口水,见她脸和脖颈还有些发红,问道:“可还发热?”
“我不知,要不郎君替我试试额温?”殷陈手肘撑着案,微微支起前探身子,半开玩笑道。
霍去病听罢放下杯子,抬手,微凉的手背轻轻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手上还绑着手带,但还有一半手背裸露在外。
手带的质感是粗糙的,但他的手背却是微凉温润的。
这两种触感同时接触到额头,殷陈顿时呆愣当场,眼眸圆瞪。
她没料到自己今日两句随口所说的玩笑话他竟都当真了。
屋中一灯如豆,发着莹莹之光,二人影子被拉得极近,少年修长指节微动,半垂着眼睫,似是心无杂念。
殷陈只觉心头漫过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头,一股暖流瞬间蔓延至周身,脸登时红到耳根,她慌忙后撤,脱离他冰冷的手背。
手脚也无处安放,她指指门外,“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说罢趿着鞋履仓皇而逃。
跑到院中,面上潮热并没有被初秋的凉风吹走,仍紧紧攀附着她的慌乱,势要将她的无措全部剖出。
屋中,霍去病盯着手背,唇瓣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