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一章 其心可诛(2 / 3)

十来天航行,船只在日本横滨港停泊。

章士钊与姚宏业、邹容一起来码头迎接李谕。

章士钊是个比较传奇复杂的人,曾受过袁世凯的邀请,但在宋教仁被刺杀后立刻逃离北京,来到日本。

李谕问道:“孙先生现在还好?”

“每日忙于党事,十分疲惫,”章士钊道,“上周我们还发生过争论。”

“什么争论?”李谕问。

章士钊说:“革命与否的一点不同。”

这个“不同”一点都不小,他发文反对暴力革命,主张采用议和的手段。

李谕虽然知道时局,也只能暂时随口说:“这种大事还是要多商量商量,他们正好不都在日本。”

章士钊叹道:“大家现在全一团乱麻,国内又相继传来应夔丞和赵秉均的死讯,宋兄之死的幕后真凶,只怕真的再也不能被揪出来。”

一月份时,应夔丞在火车上被暗杀而死;

二月份,袁世凯的绝对心腹赵秉均在任上突然暴死。

两人死得都非常蹊跷。

紧接着袁世凯又让教育部下令,所有教科书中载有的孙黄照片以及赞美之词一律删除干净。

现在袁世凯握着实权,革命派相对而言确实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奇迹发生,比如……袁自己作死。

一旁的邹容说:“不管要不要革命,只要还有人想着旧帝制,只管揍他就是!”

李谕笑道:“你忘了我给你们两個的重要任务了嘛?”

邹容与姚宏业正色道:“一直没敢忘!我们完成了学业,在日本拿到了学士学位,并且已经在您的企业实习许久。”

“这就对了!”李谕欣慰道,“报国的方式有很多,我们要做的同样重要,日本国能达到今天的成就,少不了企业界的帮助。”

邹容说:“在日本几年,我见识过几家大财团的能耐。”

李谕点点头:“那就好,我很快会给伱们具体任务。”

雪藏他们这么久,到了该出山的时候。

章士钊不了解工商业的事务,说道:“我定了酒家,先给你们接风洗尘。”

大卫·别克是第一次来到东方国度,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半天的观察后,他诧异道:“没想到日本国竟然如此西化。”

李谕说:“日本刚换了天皇,大正时代是学习西方的巅峰时期。”

大正天皇对于中国人来说,存在感很低,远远低于明治。

明治天皇应该是知名度最高的日本天皇,毕竟是第一个拿到实权的天皇。

对日本人来说,相当大部分也认为明治时代是日本最美好的时代。

夏目漱石的《心》恰如其分地描述了明治天皇去世时日本人的心情:“我的感觉是,明治时代的精神随着天皇而开始,今天他去世,也就跟着结束了。”

明智死的当年,乃木希典甚至直接拉着妻子切腹殉死。日本人为乃木希典修了所谓的“乃木神社”,并奉为“军神”。

但二战后,就连日本自己的史学界都对他的军事能力持否定态度,认为乃木只是个“愚将”。

二战前的肯定和吹嘘,不过是鼓吹愚忠天皇的人为神话而已。

而明治之后的大正时代算是日本相对而言特殊一点的时期,有一定的自由和民主主义,——仅仅是相对而言。

在李谕穿越前,网络上有一首很火的日本歌曲,来自初音未来的《千本樱》。很多人就算忘了这个名字,也大概率听过它的旋律。

《千本樱》的旋律轻快,歌词奇妙,在日本深受喜爱。它的前几句歌词是这样的:

“大胆无畏,洋化革命,光明磊落,反战国家,骑着日之丸印的自行车,恶灵退散,cb。”

歌词有些不知所云,却能引人遐想。

且不管其含义为何,单就表现形式而言,《千本樱》爆红的一个原因正是歌词和v中加入了不少大正元素。

大正时期,无论是生活习惯、家居住宅、言谈举止还是衣食住行,日本都在努力向西方看齐,同时又想融合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

《千本樱》这首歌所展现的就是日本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等不同文化要素交融的样态。

配乐上,有日本传统音乐,也有西方近代音乐元素。

服饰上,v中的人物有的穿和服,有的穿西装,有的穿“和洋混杂”的服装:明明穿的是传统的“褶裙”,头上却戴着一顶西洋“制服帽”。

建筑物上,也是既有西式砖瓦洋房,又有日式的石灯笼和神社,以及象征文明开化的路灯、邮箱、咖啡和甜点。

所有这些都标示着大正时期,日本在物质和精神上向欧洲文明靠拢,又努力折中东西方文化的时代特征。

这是一种非常纠结又矛盾的状态,也十分暗合日本人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