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先生的两本书我时常带在身边,我在大学时代曾研究过数学,但真正让我感觉到数学的魅力的,没想到是院士先生的博弈论以及混沌理论。不管是混沌理论中的鲤鱼效应,还是博弈论中一个个精彩的模型,都让我激动万分!”威尔逊翻着这两本书说,“我们普林斯顿大学的许多教授都时常夸赞。”
李谕说:“如果教授们可以继续帮我完善两个理论的证明,将更加感激。”
“那就是数学家们的事了,”威尔逊说,“我只能关注已经证明的结论,毕竟数学早已不是我能够掌握的。”
李谕笑道:“我写这两本书的目的并非只是针对数学领域,就是希望更多人领约到数学的美妙。”
威尔逊说:“随着美国强大,我开始考虑世界的格局,博弈论是最好的武器之一。比如与英国未来的关系,以及欧洲各国之间的关系。你知道的,欧洲的情况对我们的贸易至关重要。”
李谕说:“欧洲各国的关系可是一团乱麻。”
“的确如此,”威尔逊说,“我如今格外关注以往多有轻视的俄国,记得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在七十年前作过一则预言:未来将有两个国家各自主宰世界一半的命运,就是美国和俄国。”
李谕心中一惊,这个叫托克维尔的说得竟然还挺准,起码苏联时期这样,1830年代就能做出如此判断很不简单。
威尔逊继续说:“与其同时代的普鲁士军事学家克劳塞维茨又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我看来,政治又是经济的体现。所以国力的强弱直接取决于经济的强弱,继续延伸,经济的强弱又是工业实力所决定。而如今的工业时代,已经不是当年英国进行工业革命的情况。”
能当上美国总统,威尔逊的眼界还是很强的。而且颇有学院派作风,说话一丝不苟。
美国就是靠着第二次工业革命迎头追上。
第一次工业革命,搭建一套蒸汽动力的工业体系,需要几十万种基本零件。要求工业国拥有上百万的工业人口。
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由于内燃机与电力出现,基本零件的数量膨胀了一个数量级,达到了数百万种。
从这一刻起,工业化就成了大国游戏。需要千万级的工业人口,否则连门槛都够不到。
广袤的国土、丰富的资源、庞大的人口,都是关键。
在二十世纪初,同时满足以上条件的只有俄国以及美国。
(此时的大清连带着阿三确实没有被人家瞧上哈。而且有清一代,咱们的资源勘探很滞后,资源其实有点跟不上。不过不算什么坏事,否则就算勘探出来,也会被列强还有更可恨的小日本所掠夺。)
李谕说:“工业又能够在科技上体现,而科技则离不开教育。”
“这就是我热衷于教育的原因。”威尔逊显然很赞同李谕说的话,直接点到根儿上了。
李谕则突然心中一激灵,看来时代裹挟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就算并没有想去接触军政,但搞教育、搞企业,已经不可避免会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在只是间接。
威尔逊继续说:“如今的欧洲并不太平,英国输了布尔战争,俄国输了日俄战争,欧洲大陆的两强德国与法国更是因为普法战争势不两立。如果,我是说如果,德法爆发战争,世界格局将大不一样。”
李谕问道:“您也认为欧洲会发生战争?”
“也?”威尔逊说,“这么说,你同样有此论点。战争嘛,从来就没有停歇过,我想下一个打起来的还会是德法,如今二者都在积极备军。”
其实不止威尔逊,很多人都做过类似判断,现状很好判断:大部分法国人都想与德国再干一架。
如今的德国是强,但法国并不弱,一直在积攒力量要拿回阿尔萨斯和洛林,——就连中国的初中生都因为语文课上学过《最后一课》知道这件事。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罢了。
李谕说:“博弈论中有一个非常典型的模型,即胆小鬼博弈,可以粗略描述大国博弈。”
李谕此前给俄国大使讲过,胆小鬼博弈的模型本身非常简单:就是两名车手向对方驱车而行,最先让开的一方会被耻笑为“胆小鬼”。
如果两边都示弱,让开车道,显然是和局收场,双方收益都是正的;
如果两边都死磕,那没的说,都是车毁人亡,双方收益都是负无穷;
但真正让人着迷的是如何做到一方假装死磕,另一方见没办法,只能示弱。这时候假装死磕的就是收益最大方。
但威尔逊显然自己研究过,接过话说:“我知道,谁伪装死磕到底,谁就能够获得最大收益。”
李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