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夏之交,刘益守亲率水军前往武陵郡赈灾,将囤积在江陵与郢州的军粮,悉数运抵武陵郡南部的南沅城,并在此地建立常平仓,派水军船只收拢武陵郡各县灾民。
被沅水冲得七晕八素的武陵郡灾民,没想到向来“有事不管事,没事瞎找事”的建康朝廷居然没把他们遗忘,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得知刘益守将军粮分给他们赈灾,并且还要以工代赈修筑堤坝的时候,这些人更是当场跪下谢恩,把这位吴王殿下当做再生父母。
只赈济一点粮食并不顶什么用,堤坝毁了,水退去以后,种了田,等不到明年收成,夏汛一来,照样是把庄稼地毁得啥也不剩,跟今年没什么两样。
如此一来,武陵郡的人只有背井离乡逃去别处去做“客户”,哪怕有朝廷赈灾,只要河坝一天不修好,这些人就没法安心的生活劳作。
心都静不下来,何谈生存与发展?
不得不说,刘益守全盘考虑非常科学,一环套一环令人叹服。救济粮食解燃眉之急,修筑堤坝给人希望,以工代赈给人活路,从灾民青壮中征集兵员加入水军,又是在给他们安全与荣誉。
把这些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刘益守严词拒绝了当地百姓要给他立生祠的要求,乘坐疾风号返回了豫章郡,留下樊毅与胡僧右等人在洞庭湖训练水军,照看武陵郡的灾民,抓捕因为湘东王大军溃散后败兵作乱造成的局部匪患等杂事。
湘东王的叛乱已经被消灭,过程虽然有曲折,但结果是好的,问题解决得也是比较彻底的,没留下什么后患。
等船从长江开到湓城,又转到豫章城(南昌市)的时候,刘益守终于得到了从广州那边过来的消息。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前期占尽优势的陈霸先,居然自顾不暇。
别说是反攻豫章郡了,陈霸先还吃了个大亏,险些阴沟翻船,被小人打了闷棍!
……
“我让你先回豫章郡,然后你就给我看这个?”
豫章城府衙的书房里,刘益守指着桌桉上广州那边探子送来的情报,难以置信的问道。要不是上面写得言之凿凿,刘益守还以为王伟在拍马屁。
去武陵郡赈灾花了不少时间,回来以后,刘益守原以为会得到什么重要消息,然而广州那边的情况,实在是一言难尽,令人跌碎了眼镜。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在得知朝廷出兵湘州对付湘东王萧绎之后,广州那边本来就是勉强团结在一起的各路势力,立马又为了争权夺利而互掐了起来。
萧氏宗室的无能,本地豪强的贪婪,地方刺史们的蠢蠢欲动,各种智商税交织在一起,用蝇营狗苟,尔虞我诈这八个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这些人除了没有集中起来向北面用兵,跟建康朝廷的兵马交手以外,其他的事情能做的都做了,彼此间的连横合纵,甚至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益守想起了前世伟人的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当真是一点不假!
“主公,陈霸先确实是一号人物,但广州那边我们派了很多探子,得到的消息都是惊人的一致,那便是陈霸先吃了大亏,而且广州那边各路人马互咬,一地鸡毛。
主公不信也没办法,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同主公这样励精图治的。主公何苦把那些人想得太聪明呢?”
王伟无奈叹了口气,刘益守就是有这个毛病,总是喜欢高估对手,但事后却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是战五渣。
广州那边的事情,说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说简单倒也简单,都是利益惹的祸。
高州刺史李迁仕,写信给陈霸先,想请他去高州(阳江)赴宴,商议共同起兵,一起讨伐无道朝廷清君侧。
这件事本来就不简单,李迁仕准备了两套方案,只是主要方案没奏效,不得已要采用非常手段。
李迁仕本来想拉拢崖州那边的冼夫人,然后凭着冼夫人十多万户俚人的强劲实力,再跟陈霸先谈条件,让自己当个“盟主”什么的。
然而冼夫人根本不上套,百般推脱就是不答应出兵北上跟朝廷对抗。
我不动,你要是敢来雷州半岛,那我必然严阵以待收拾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迁仕拿油盐不进的冼夫人没办法,只得把主意打在陈霸先身上。
明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这种鸿门宴,陈霸先自然是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眼子。李迁仕想赚陈霸先的兵马,趁机将其杀死在高州,陈霸先又何尝不想趁机夺得高州城(阳江)呢?。
陈霸先经过这几年的不断蚕食,已经把触手伸到了广州以西的地区,最远的已经到了新宁郡(新兴)。若是能歼灭李迁仕的部曲,夺得他的地盘,只怕高州以西的冼夫人也不得不跟自己合作。
他的设想是很好的,但是陈霸先犯了一个错误,他想当然的把萧氏宗室之人全都当成了低能儿!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