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三、百两而已。”其实,三百两算得笔不小数目,只因是季先,钱奇着实不在意。
“去如数取来。”
见梁呈章动了真格,吩咐着梁砚,钱奇又一下离座,站起身,婉拒道:“不。那是我跟季先情分,当不得银两衡量。”
梁呈章没理会钱奇这句,十分在理的话。
盏茶功夫,梁砚便取来了银两,提点钱奇道:“快收了。”不管有理无理,他家世子爷的弟弟日子如此艰辛,甚把出生时王妃送去的、能代表他身份的麒麟玉都当了,加之往事纷沓,世子心上那道坎,定过不去。
“恕难从命。”钱奇亦是倔脾气,甭管多仰慕梁呈章,他仍有他的原则。
“带他出去。”梁呈章没计较他犯上,反而松了眉头,神色如常道,“先练一个时辰。”
这话,钱奇有些懂,也不太懂。他拿眼去瞧梁砚,只见梁砚嘴角微抽,应道:“是。”
“砚副——”
“随我来。”
满腹的疑惑,终于,于一个时辰之后、在钱奇血泪般体会后,他觉出点儿答案。
“如何?”一个时辰已到,梁砚示意他可以站直了。
钱奇抖着扎了整整一个时辰马步的、风中残腿,添了下干渴嘴唇。
见他一时顾不得回话,只抻了酸麻的两腿活动,梁砚也不催促,且细心的教了他如何动作,尽快恢复双腿。
“要不再来一个时辰?”梁砚温和一笑。
钱奇抻腿的动作一僵,忙回话道:“将军,可否给我……给小人一个理由?”要他拿银钱来衡量与季先之间的情分,他实难做到。
“扎吧,”梁砚拍了下他肩头,“继续。”
“将军——”
“你也看好了。”梁砚没回应他,只吩咐在旁监督计时的下属,示意他开始盯着香钟。
“犯了多少次?”他又问过督其形姿的甲士。
甲士道:“回将军,三十五次。”
梁砚颔首,那便是三十五军棍了。他家世子爷折服人的法子,既多又简洁,便如扎这马步——一扎一个时辰,凡形姿稍有偏差,即记上一笔,待事了后,一笔折换一军棍,有多少算多少,怕他不服?
这规矩,不知调.教了多少刺儿头,尤其上京城中那些世家子弟及族亲。
钱宏良倒算得不错,初初使之,一个时辰内才被记下三十五次,能排个中等。不过,离做为威北大将军帐下亲卫的资格,仍有差距。
凡他家世子爷帐下亲卫,无不乃边军中的佼佼者,马步半日,平常而已。
否则,当谁都能收复北疆七城么?!
*
陈元推开屋窗,找了个小匣,装好那块复尔又归的麒麟玉,拢入袖兜,急急进城。
今一大早,许是城门将开之时,顺儿便快马来报,宏良邀了他在高鹏楼一聚。他道,宏良需在巳时前归营,此刻正在家辞别父母,时辰不多,也让他速速前去。
陈元听过,忙盥洗换衣,顺儿前脚方走,不多时,他就出了门。
进了城洞,沿街而行,远远的只见高鹏楼依旧,却物是人非、事事休。陈元感慨顿生。
“陈季先。”
忽然一声,陈元回头望去。
原是顾家大小姐,顾晚晚。
顾晚晚哪里能知钱奇投军及今个离开这事,还是顺儿送帖去徐家邀蕙娘,蕙娘乍惊,才忙使兰香来告了她知。眼见蕙娘与陈季先苦尽甘来,而钱宏良却要远行,了了无期,她一怀愁绪无处倾诉。
她让至旁侧。
曦光里,徐蕙摘下面纱,神容平静,深深柔柔的望住陈元。
“蕙娘。”陈元几步走近,停在了与徐蕙的半步之间。他眉头微舒,眼中离思微散,正如此际晨光斜洒,稍稍驱淡了,他心头上的那份感叹。
几人在顺儿引领下,到了上回那间雅室。
钱奇怀抱一坛宴阳春,瞧来,亦是刚到。
“快。”
他笑道,“难得,还尚齐全。”
陈元三人听过,俱心头涩涩,此番此景谁又能不记起顾彦知呢。
几人天南地北叙了一阵,皆心照不宣的没提起钱奇远行一事,也没提起目今或已到了常州的顾彦知。
许是这般一如平常的话别,更叫顾晚晚难以自禁,也不晓那句话触动了她,她忙撇过头去,擦了颗,溢出眶的眼泪。
见此,几人愣住。
顾晚晚拿出顾彦知离开时,托她带给钱奇及陈元二人的书信,分别递与二人,“二哥托我转交给你们的,他走时没今日……”这样一聚的机会。
“子通的信?”虽然嘴上没提,在乍得知顾彦知寂寂寥寥回了常州时,钱奇忧愤即起,不待天光放明,便逃离了那座关他甚久的别院。实实在在,打心眼里违逆了他爹,加诸在他身上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