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花厅,那头已经开宴。”小四从假山前头急步过来,对顾彦知回禀。
“不去了。”
“啊?”小四急了起来,“怎么成呢……要是不去,等回了府衙……”小四在顾彦知射来的视线中咬住了舌头,不敢再多言。
“你快过去。”
出声的是陈元。
“我不会乱来。”
若能不管不顾,早在静心庵那会他就同蕙娘远走了。然偏偏正是这份清醒以对,恰恰成了他在蕙娘一事上最为煎熬的根源。
“是啊,在拜谒那位时你都在场,这会开宴你若缺席,如何都说不过去。”若让都司衙门的校尉武官挑出了礼数有失,顾府尊颜面哪里搁……定要在子通身上找补回来的,何必去触那份霉头。
钱奇又道:“这里有我,你且放心。”
到底,顾彦知点了点头。
“小四,”临离开前,顾彦知再三思量后吩咐:“你不必跟我,立刻、仔细着送宏良和季先出去。……我大哥定然知晓季先在此,不即刻离开,恐横生枝节。”话到后面,顾彦知又对钱奇和陈元道。
毕竟他大哥有多在乎蕙娘,就多妒厌季先,也尽管那样在乎仅仅是虚于表面的占据,而今更是为攀图之欲献出了蕙娘,但却不会减少丁点儿对季先之恶。
“虑得在理。”提起顾彦安,钱奇面上没甚好颜色,“是该尽快离开。”免得顾彦安那厮发了疯,胡乱咬人。
“眼下咱们也不能做甚,季先,还是先离开为妙,蕙娘之事等出去了再从长计议。”
陈元脑中的吵吵嚷嚷犹如天人交战,两侧太阳穴刺突突的疼更使他瞳孔微缩,顾彦知跟钱奇所虑落在他耳内,他听得分明又不甚分明。只在一阵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空落落后,思绪暂且停滞似乎又清明了几分。在顾彦知二人心焦火燎的关切视线下,他应了声“好。”
“宏良!若再有机会——”
钱奇明白顾彦知提的是他今日这番由来之因,轻言:“无妨,总有得见庐山真颜的时候。”钱奇之志非他父母能明,他胸中一腔热血似生来就比别人沸腾,能从兵法军策、从刀枪箭矢中感受出、读出沙场的豪壮萧瑟。谁说男儿应该生而为庙堂?阴阳两面的仕途官场,非他所愿。
*
西花厅那头的宴乐之乐隐隐约约飘过了楠竹林,穿过月洞门,不太真切的闯进了徐蕙耳畔。
她待在茶水房内,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刺啦一声响。
竟心神不宁的撞拂碎了一只玉色茶盏。
又在一番收拾中,不慎划伤手指。
“姑娘莫在碰了,让小人来收拾。”说话之人是府衙早早安排在园子内伺候的小厮,梁砚瞧他机灵,便提拔他进了中院,搁茶水房内做些炉火差事。
徐蕙用巾帕略略包缠伤处,甚为歉意的低道了几句,而后退去门廊外面。
那位天潢贵胄大将军她并无机会得见,梁副将军只把她安置在茶水房候等,便再无下文。
到底是去是留……徐蕙心中没底。
她么,自当盼着那位瞧她不上,入不得他眼。
她轻轻抚过微凉的脸颊。
灰黑夜色搅乱了徐蕙满腹心绪,她惴惴不安,心头挂念起了陈元。
西花厅外仍旧丝竹阵阵,却也实打实的严防戒备。钱奇纵心急如焚,到底一身随从装扮,不敢放肆。只打着眼色,支使小四进去寻了顾彦知出来。
他在外左等右等,等来等去忽见一兵甲入内禀报。
那兵甲对梁砚耳语了几句,梁砚面色微变。
没片刻,钱奇就瞅见梁呈章从里面迈出,身侧还随有顾府尊和都司张指挥使。钱奇略略低头,与外头一众随侍躬身见礼。
梁呈章当先而行,从他身前大步行过。梁砚脸上微见凝重,却半字不语,只紧紧跟上梁呈章。剩下一堆闻风而动的临风府官员,搁原地面面相觑。
顾鸿并都司张指挥使相视一眼,两人皆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亦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怎么回事?”听过小四几句回禀,顾彦知立时就要出来,但遇主桌动静,又见那位中途离席,他如何能于那位之前前行,这便耽搁了会子。
“季先怎会……?”顾彦知压低嗓音问。
此哪是说话的地方,钱奇示意顾彦知先出西花厅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