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压青松(4 / 4)

折,桌上众人在声色犬马的歌舞厅仍然听得见一声骨头被掰断的声音。

醉汉嚎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坐在傅青松旁边的花魁娘子殷艳附耳过去:“阿松,他可是警察局长的儿子。”

“那又如何?”傅青松不轻不淡地反问。

高脚杯里的红酒被舞池里大腹便便的上流人士震得微微晃荡,暧昧的彩光穿过酒液,衬得傅青松隐在暗处的脸更加深邃而神秘莫测。

殷艳无言,低下头,便看到方才被傅青松护在身后的小丫头,此刻眼里泛着惊惶的光,半边脸藏在傅青松的胳膊后。

她伸手过去,挠了挠她的下巴,道:“这孩子,可比同龄人要生得瘦小些。”

“以后还会长的。”傅青松不以为意,挖了一勺布丁,送到徐知意嘴边。

徐知意默默地吃了,然后打量着和自家阿兄说话的这个漂亮姐姐。

1931年冬,徐知意和傅青松来到上海,并且在这里住了很久。

白天傅青松送徐知意去女校里上课,到了晚上,他总要去一些歌舞厅和高级会所。

徐知意要跟着,刚开始他是不让的,可她说害怕,他也就妥协了,让她跟着。

他去“谈生意”,她便自己在旁边静静地坐着,有时候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他便给她盖上一条毛毯,等自己的事情结束了,再背她回家。

有一天他谈完事情,已经很晚了,电车停运,黄包车师傅也已经回家了,他背着她走在回外滩出租屋的路上,走着走着,就下雪了。

一片又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徐知意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她醒来,看见傅青松的后脑勺上有几片小雪花,便伸手替他拿去。

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以为她又在恶作剧,无奈道:“别闹。”

“没闹。”徐知意说。

安静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雪花每落在地上落一层,时间仿佛就又慢了一阵。

“阿兄,你几岁了?”徐知意问。

“二十七。”傅青松说。

“那他们怎么说我是你女儿,真没眼力,哪有人十四岁就生孩子的。”徐知意嘟囔道。

1931年,傅青松二十七岁,徐知意十三岁,他大她十四岁。

他听了这话,只是无声地笑。

她醒了,却不打算从他背上下来,叽咕了几句话,就又疲惫地,将小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背着她,走着走着,听到她打了声哈欠,说:“霜落雪满头……”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睡死过去。

霜落雪满头,也算共白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傅青松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只当了孩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