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行向前,碎瓷刺骨连心。可是她已经顾不得,只伸了手,颤巍巍的去攥紧温行袍角。
“王爷。王爷就放了妾身去吧。”姜芷一头鬓发乌黑浓密,只一朵粉色珠花斜簪在鬓,此刻仰了脸,梨花带雨,云鬓略散,只晃得温行心神皆乱。
温行放下笔,轻轻将袍角拽了出来。定身神般的再次提笔,“父皇昨夜已写下立储的圣旨。今日早朝过后,天下皆知,你会是来日的太子妃。不久以后的皇后。”
“我不要做太子妃,也不要做皇后!”姜芷眼泪流下来,她要无欺无瞒,夫妻同心。
“那阿芷要什么?我让人进宫告了假,不顾今日的圣旨,不顾满朝文武恭贺,早朝都不上。阿芷要什么?”温行手上笔墨极快的晕染,“要离开本王?”
温行终于偏过头来看姜芷,姜芷第一次见,他的眼底一片血红。
话已至此,那些小心不去提及的心结都不得不一一拆解开来。姜芷知道,有些话问出口,这两年的恩爱便会顷刻瓦解。
可是,没有办法。
姜芷回望温行,看着他那双无数次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姜芷觉得心中酸涩,喉头发紧,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妾问一句。三……三郎,当初求娶,真的不是为了南宛的十万郑家军么?”
姜芷看到温行顿了一下,随即他竟然笑了起来。笑容短促嘲讽,很快他又是那副陌生面孔,过了许久,他望着姜芷道,
“阿芷这样想的?”
姜芷忽然从这一句话里生出了几分动摇,是吗?不是吗?她脑袋一团浆糊,很多事情觉得想不清楚。
“三郎怎么想的呢?”姜芷本能的反问。
时间静默良久,久到好好地一副江南烟雨图被温行摁下的毫笔晕上大团墨汁。好似那画外人间忽然塌了天,再也不会重现。
“我和阿芷想的一样。”许久,温行抬起手腕,丢了笔。
姜芷萎颓在地,疼痛从膝盖蔓延至心口。让她觉得几乎难以承受。
“王爷既然如此,就让妾身离开吧。”
温行闻言快步离去,到了书房门口,又停了下来,道,“怀着孤的骨肉,你能去哪里呢。好好养着吧。”
随着温行的离去,一众侍从甚至是杜白,都跟着鱼贯离去。
而紧接着,门窗迅速闭合。木条被钉上门窗的声音好似凿进人的心上。
姜芷震惊到失语,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骄傲如温行,会用这样的手段,强留一个女子!
“王妃!”红檀也震惊此刻巨变,但是比起别的,她更在乎此刻身怀有孕,却还跪坐在地的主子,红檀慌忙跑了过去,安慰道,“王妃,快起来,地上凉。快起来。”
姜芷扶着红檀的手臂,摇晃着身子,勉力站起,却忽然因为腿上刺痛而惊呼出声。
“王妃!”红檀伸出手,去撩开姜芷裙摆下尾,只见裙衫之上殷红一片,裤子上有小小的破洞,那一处,血迹更重。
“王妃,您这是……”红檀咬着唇,眼泪滚落下来。
姜芷顾不上,只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温行离开,姜芷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扶着红檀,在一旁的圈椅里坐下来。
红檀心慌,忙着去翻找药膏。被姜芷一把拉住了手腕,姜芷望着温行的书案,对着红檀道,
“先不忙别的,你把那文牒拿来我瞧瞧。”
“可是您的腿……”红檀不忍,血流成那样,该要多疼。
姜芷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红檀去拿那封文牒。
红檀见拗不过,这才起身去取了过来。
姜芷拿来放在手里翻看,心中那种逃离的念头越来越重。一方签纸,好像一道光,照亮这被四处紧锁的房间。
姜芷顿了顿,道,“你去门口喊人,就说我被碎瓷伤着了。让人传女医官过来。另外,就说我早起慌着过来,不曾吃东西,这会儿饿的很,让厨房送吃食糕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