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老林,难以开垦,偶尔上去挖些野菜都十分艰难。
屋前有条河溪冲刷,河道两旁的土壤都是砂砾,十分贫瘠。再勤劳的农家,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宋家搬迁至此的三十年,都过得紧巴巴,像是在钢丝上行走,容不得半分差错。
落水的宋澄之就是打破平衡的意外,请郎中、买药,宋家两代人、三十年的积蓄骤然掏空。
一家人都瘦得面容枯槁。茅屋不足以遮风避雨,破布衣衫不足以保暖。
可许禾脸上都是坚定,宋生姜低沉着头任凭许禾吩咐。爷奶年纪大了,跟着受苦吃野菜,也二话不说,只管默默帮忙。
虽然他们想救回来的“宋澄之”另有其人,但也的的确确成为了她宋澄之的救命恩人。
宋澄之打起精神,积蓄好力量,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
看着一屋子受苦受难的农人,她心中突然有了太多太多想做的事。
她前世就是学农学的,还有比这更专业对口的吗?
没有!
窗外雨声渐渐歇了,浓密的乌云下,泄下一丝久违的春光。
这场不合时宜的倒春寒,终于结束了。
宋澄之笑着,看向全家人,宽慰道:“我好些了,阿娘、阿爹,你们都别担心。这几日下大雨,定是把家里田地都冲坏了,得尽快照看一下才行。”
宋生姜如梦初醒,想起一连几日都来不及看过一眼的田地,立刻去扛锄头了。
“我去看看,整完地,回来把柴房顶的窟窿补上。”
宋阿爷不放心,也跟着他去帮忙了。
眼见着屋外雨水飘散如烟,阳光洒在屋檐下的石板上。
许禾和宋阿奶一个去柴房挑捡潮掉的柴火晾在上头,一个拎起扫帚打扫落叶、脏污。
宋澄之则抱着阿澈,蹲坐在门槛上,一边将宋家的小院和屋前一排菜畦、田地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小院原有两间茅草屋。西边小茅屋房梁被白蚁蛀了,屋顶全部塌陷,仅剩的柱子成不了事,索性一家六口挤在另一个茅屋中。
柴房、厨房紧挨着,如今屋顶也被掀了半截。
宋澄之猜测白蚁可能已经入侵过来了,仅剩的独苗又遭了这场倒春寒摧残,风一吹便吱吱呀呀地响起来。
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日子过得,当真是风雨飘摇,不知道哪天就流离失所了……
宋澄之愁得直叹气,直到视线瞟到那破茅屋背后,眼睛才终于亮了!
屋后是宋生姜用竹竿修建的简易鸡笼,里面零散着养了一大一小两只母鸡,和一只干瘦的公鸡。
她往鸡笼里探头,目光贪婪地锁定在老母鸡屁股下的那团草窝上。
阿澈软嫩的小手拉着宋澄之的一根手指头,也学样子凑上去,被臭到直皱鼻子。
宋澄之被她逗趣,挑了眉头,问:“阿澈想吃鸡蛋吗?”
阿澈揪住宋澄之的衣角,话还说不清楚,作凶狠模样,奶呼呼地说:“它……啄手手!可凶了!”
宋澄之弯起一双眼角,满满笑意。
实在是阿澈说话太可爱了。
她一定要给这么可爱的妹妹做又嫩又滑的鸡蛋羹!
宋澄之小心翼翼地往鸡笼里伸出了手,一把摸向了鸡窝里的草垫。原本精神萎靡不振的老母鸡一个激灵,往她手上狠狠啄了几口。
宋澄之没吭声,咬咬牙,继续探去。
阿澈惊得闭上眼不敢看,蹦蹦跳跳着问,“阿姐阿姐,你抓到了吗?”
“……没,没有。”
老母鸡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追击过来,宋澄之刚好瞄到鸡窝里那一片,是空荡荡的。
她收回手,有些悻悻。
许禾在檐下晾柴火,远远看着他们,喊着说,“别去招惹它了,都好些天不下蛋了。再不下蛋,改日就给它炖了!”
老母鸡像是感应到了许禾语气里的威胁,展翼扑腾了两下,模样看上去比旁边那只大红冠子的大公鸡还要傲慢。
这话也就是说着畅快,真要炖一只鸡,还是舍不得。可下不了蛋的母鸡,养着也是吃亏。
许禾有些犯难。
宋澄之趴在鸡笼边。
她观察许久,神情肃穆极了,认真道:“先别炖,我能让它下蛋!”
母鸡不下蛋总是有原因的,不能就这么炖了。
把可能的原因一个个排除就好了,不难,只是需要多花费些时间。
宋澄之最先怀疑的,就是这几日连续打雷下雨、狂风大作。
一来,温度骤然冷了不少,竹制的鸡笼起不到任何保温作用。二来,母鸡受了惊吓,也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几日宋家人都一门心思扑在给宋澄之这个病人身上,许是喂得饲料有些单一,营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