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徐楝实沉默片刻:“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有我自己有余裕的时候才会关心别人。”
很多年前,那个少年鼓起勇气说那段话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因为那时她也自顾不暇。
但他说过的那段话却始终在她的心里来回辗转,碾压出浅浅的辙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可以帮到你吗?”时隔十五年,她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对十五年前那个少年的回答。
落日又往下坠了一分,完全沉没在地平线下。
阴影勾勒出他的脸庞,薛秀宇闷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借我,抱一下。”
声音很哑,像在苦水里浸泡过一样。
中间的断句是勉强压抑住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没问题——”
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他就倾身抱住了她。
和小心翼翼的问话不一样,他揽住她的动作带了点力气,紧紧地把她带向自己,像要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一样。
他的躯体带着力量感的坚硬,温度透过夏日薄薄的衣料灼烧着两个人。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尽管压抑着也带着烫意扑在她的耳边。
“——我说的是回去再说。”她声音干巴巴的,有点无措。
他身体僵了僵,动作迅速地松开:“对不起。”
徐楝实也没想到她只是出去晃了一圈,回来就带了一个小尾巴。
“我给你做饭。”他的目光游移,轻声道。
“你做。”她没有和他客气。
薛秀宇打开冰箱,看了一遍里面的食材,挑了几样开始洗菜。
她把晚上要看的书拿在手里做样子,靠在厨房门口看他。
“我得盯着你,万一又哭了怎么办。”她试图用玩笑话安慰他。
他背对着她,语气生硬:“没有,你看错了。”
徐楝实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书,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今天的你的。”
薛秀宇难以置信地悄悄回头瞥了她一眼,又飞快转回头,继续整理菜叶:“你在说什么?”
“感觉像真实的你。”她说。
薛秀宇给她的印象总是捉摸不定,笑得很甜的他,阴沉凶戾的他,不管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怎么样,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无法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经常哭的。”他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觉得很可爱。”她笑。
水龙头水流的声音中,薛秀宇耳后那一片肌肤慢慢红了。
“徐楝实,有意思吗?”
“你生气了吗?”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来:“没有。”
她得寸进尺地笑道:“如果你没有生气的话,我必须承认我觉得很有意思。”
“今天的你也像真实的你。”他回击道。
徐楝实敛了敛笑意,像露出尾巴的狐狸一样稍微掩饰了一下,然后坦荡地回道:“我在熟人面前就是这样的。”
在爸妈面前,在要好的朋友面前,带点小坏,喜欢逗人,还喜欢观察对方露出不常见表情的样子。
“你现在好了一点吗?”她问。
他一边起锅烧水一边道:“我一直都很……”
回头和她的目光相撞,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现在好了。”他把那句伪装过的话掖了下去,认输似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点点头:“那我去看书了。”
夏夜闷热,屋内安静地吹着空调。
薛秀宇已经做完了所有菜,电饭煲也自动跳到了“保温”一档,他放轻动作,从厨房走出去。
客厅里的她一手握着书,另一只手捏着一根饼干棒,专注地研读书上的字句,看到某些精彩的段落时,嘴唇会微微动着无声地念着单词,看得无趣时就小口小口地咬着饼干棒。
吃完一根饼干棒,她的视线依然钉在书页上,伸手去摸索放在身边的饼干袋子,又摸出一根来重复小仓鼠的动作。
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如果……
他的目光再次黯淡下去,收回思绪。
薛秀宇手指曲起用指关节在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晚饭好了。”
要离开她家前,他回过身,忽然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薛秀宇微微低了低头,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今天对不起。”
徐楝实想起那个用力的拥抱,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没事。”
“但我都没和你说发生了什么事。”他注视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