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观(3 / 3)

它张牙舞爪、嬉笑怒骂的心跳?这是她的心跳吗?她柔嫩得发出枝丫,还不晓得去处的回响?

我不知道。她想着。我不清楚。

教教我如何做吧。在你的眼中,我好像要变成另一个前所未有的模样了。我要怎样……才能正确地盛开,绽放在你的瞳孔里呢?

水户曲起指节,转而摸了摸你的脸。那样的眼神盈着全然信赖的光泽,又让人想俯下身,亲亲你此刻仍在微笑的嘴唇。……你是会害羞得蹿开,慌乱地挥手,还是继续无辜地冲人笑着,像被主人亲近的小犬?

这种崭新的情感充盈了她的四肢,以至于大脑都快要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温暖热情地发笑。仿佛已然忘记涡潮村多雨的四季,烛光下丈夫黑色的眼睛,坚硬冰凉的世俗枷锁。

而她的子宫里要孕育木遁使的孩子。

多快乐的幻觉也在即刻间破碎。她努力地不想思考,但漩涡水户是最聪明的那个孩子。血淋淋的现实铺天盖地地袭来,她的星星却站在它们的正中,要被割去皮囊,削碎骨肉,才能触碰到那一点滚烫的余晖。

“……姬君?”

她抱住你,甚至不敢用一点点的力气。

她的怀里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你的体温、你的心跳、你发间被霜露冻凉的香气,你轻缓的呼吸,你悄悄收紧的手臂,你抚摸着她脊背的掌心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触。

“哭吧、哭吧。”

母亲将她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水户。哭吧。”

就像是自第一次产声以来的再次诞生。

漩涡水户蜷缩在你的手臂间,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哭喘。

当你们手拉着手,走到主宅的院门时,刚好迎面撞见了身披御神袍,愁云惨淡的火影。千手柱间眼前一亮,又偏要故意压低声音,做出失落的模样:

“唉……也罢,你刚刚回来,不知道这些天我被扉间压榨得多惨……”

你很好懂地慌张起来,转头看看她,又像是起了不得了的勇气,挺起胸膛:“柱间哥是大笨蛋!”

“哎——!?”

他的声音惊诧地拉长,眼神也变得有些受伤。可你才不管呢,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姬君都被这么欺负了,还不管一管!……干脆让姬君来当我的妻子算了!”

只有那么一瞬间。

太过短暂,太过细微的一瞬间。

水户看清了他脸上突兀的面无表情。

她握紧你的手,可能被你当作了默认的力道,又是一番耗尽全身词汇的添油加醋。火影微笑地注视着你,时不时地点头,最后一拍掌心,完全肯定地下了决定:“就按你说的办。”

还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里,你嘟囔着:“……虽然我也想这么做,但总感觉现在下手有点操之过急……”

“没有问题。”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你的头顶,顺着发丝的纹路,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因为有我在啊。”

“……啊。”

你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水户。她松开了手,嗓音里还盘旋着哭泣后柔和的沙哑。

“先进去吧。”

……

千手柱间凝视着你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她是很好的孩子。对吧?

丈夫这样说着,如谈论晚饭的内容一般自然。她回头时被太阳坠落的火光灼伤了眼睛,感到难以忍耐的干涩热痛。而千手柱间站在落下的日轮之上,便成为踩着血泊的新太阳。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缕甜蜜的忧思,“总是很讨人喜欢。”

水户攥紧了袖口。

“但是啊,水户。”

“那孩子,其实是非常、非常……残酷的人。”

知晓一切,隐瞒一切。

黑色的眼睛窸窸窣窣,似乎有些悲伤地笑着。

“我不明白。”

“是吗。”

他不再纠缠下去,只是向前迈出一步。

“……走吧。不要让她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