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没敢再转过来跟她们讲话。
连回家也不一起了。
要么说杨春梅眼尖呢,一瞧林长丰就是个实诚人。
果然,过了一个多星期,林长丰又重新过来跟她们说话了。
不过这次脸红的对象换了一个人,变成了她杨春梅。
“你爸说,他是听我告白之后才注意到我的。想了一个多星期才发现我很好,比班花还好……”杨春梅抚掌大笑。
后来,他们开始恋爱。
毕业,成年,打工,他们一起见证过生活的残酷,但依旧没有分开。
有段时间,她家老人生病了,兄弟姊妹们都过得拮据,往往只给点牙缝钱给老人治病。就林长丰一个人老实,情愿花光家里本就不多积蓄也要把老人给治好,最后是治疗得差不多了,他们的日子却过不下去了。
林长丰就说要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挣点钱回来。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都不知道。他说她先留在家里,等老人把身子养好。他会寄钱回来,等他安顿好了就接她过去。
杨春梅一开始答应了,林长丰也说到做到,三四个月的时间,挣了他们平常在家半年才会挣来的数额,并且绝大多数都寄给了她。
端午那天,村里有人要去城里的孩子家,车上有个空位,能搭个便车。
她想着家里都有顾着,林长丰也出去这么久了,每次寄信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就想去他那儿看看,等今年庄稼收完,她就和他一块儿去。
但见到那个画面时,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长丰跟着人家做工。
几平米的宿舍,密密麻麻住了十好几个人,一进门都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宿舍是铁皮的集装箱,没有洗手间,洗澡只能靠外面的水管解决。要想上厕所,要么自己找地方把货卸了,要么“娇贵”一点,自己跑到三百多米外的公厕去。大夏天的屋子里,闷得人都喘不过气。
每天做的是体力活,但吃的饭连油水也没有。别人还会给自己留点烟酒钱,偶尔加加荤腥去小酌两杯,就他这一个蠢蛋,天天咸菜米饭过活着,靠汤底里捞起来的那两块肉撑起全部。他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睡在那张床上,腿都伸不直——几个月的时间,他不仅变瘦了变黑了,甚至连背都佝了些,直到现在都还是这样……
杨春梅记得自己当即眼眶就红了,也不担心过来之后会怎样苦怎样难了——一周之内便打包好了行李,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了城里。
他们租了一个小房,不大,但被他们俩打理得井井有条,足够他们温馨地生活。
杨春梅过来之后,就不再允许他用这种过于消耗自己身体的方式去挣钱了。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懂。
然后就这样,他们的生活一点点步入正轨,在山城内安了家,有了林枣阳,一路过到现在。
“感情这种事吧,有时候确实要勇敢一点……”杨春梅回忆似的说。
她要是没直接跟林长丰告白,没毫不犹豫地跟着他来城里,往后会发生什么,连她也不知道。
林枣阳恍然点头。
有念头愈演愈烈。
是了,勇敢一点。
他已经长大,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做出愚蠢的决定,去伤害常乐言了。
他想见她。
有个声音叫嚣道。
他真的,很想见到她。
林枣阳拿起一旁的手机,解锁。
未读消息有不少,有一些是张帆在催他——还有十分钟他就得出发去机场了。
但他几乎是不带停留地越过了所有的消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点开它。
他想见她。
“妈我已经收拾完了就剩床上这些衣服,你帮我收拾一下我先下去一趟,很快回来——”他抓起钥匙跑出了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关门声响起杨春梅才反应过来。
林长丰正好从厕所里出来,疑惑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春梅望着林枣阳刚刚冲出去的那扇门,愣了会儿,随即笑了。
看来是真的有事啊……
杨春梅将最后一件衣服装进箱子里,扣好,将行李箱给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