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无数双大睁的眼围堵了过来,谢怜硬着头皮想:“大不了被暴打一顿,我不还手便是了!”
谁知,人潮虽然涌了上来,却是没如预期一般一顿围殴,而是十七八双手伸过来,将他抛了起来,齐声欢呼:“太子殿下!”
谢怜被抛起又落下数次,依旧保持着极为镇静的形容。众人七嘴八舌道:“太子殿下,你昨天在神武大街上那一跃,可真是精彩极啦!”
有人赞叹:“那一跳也好厉害哇!真的真的,我当时还以为是神武大帝亲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肯定:“殿下救小孩没错的!别人的命是命,咱们穷苦人家的小孩儿就不是命了吗?要是我也会那么做的!”
有人愤愤:“就是。今儿个听到有人说殿下坏大事了,我就听不下去这话,如果掉下去的是个皇亲国戚,只怕那些人就不会这么说啦。殿下你可千万别理这种人啊!”
“殿下才是真正为咱们着想的……”
从一开始的心虚,到途中的懵然,至最后,被这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庞感染。人群将谢怜簇拥出来,到了大街上,汇聚越来越多的人群。风信、慕情和那幼童被远远隔在外层,完全挤不进来,只能跟在长长的队伍之后,跟着游|行。这人山人海之势,竟是不比昨日的祭天游的排场小。谢怜每每要走,都会被强行塞回去,再次拥到最高处,竟是不让他下来。
谢怜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安心:“百姓们和国师们的意见完全相反,看来,是我对了。”
回到太苍山时,夕照正烧得浓烈如旧。
穿过高大的山门,长长的青石山道上,到处都是挑着水桶、背着柴担上上下下跑的道人们,一一与谢怜一行人招呼,不少都惊奇地望着这奇特的四人一车。风信单手拉着那车,犹如一头勤勤恳恳的青壮年黑牛。谢怜和慕情头先还矜持地笑个半死,后来拗不过就随便了。
枫林漫漫,车轮缓转。登山时,谢怜在后面推着那辆车。因他心情颇好,顺口又问了那幼童一句:“小朋友,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红什么?”
那幼童注视着他,小声道:“我……我没有名字。”
谢怜一怔,道:“你娘亲没给你取名字吗?”
那幼童摇了摇头,道:“我娘亲走了。”
谢怜心生怜悯,道:“那你娘亲以前唤你什么?”
那幼童迟疑片刻,道:“红红儿。”
谢怜笑了一下,道:“你这个小名蛮可爱的,那我就这么叫你了。”
红红儿似是一跟他说话就腼腆,低下了头。这时,暮色已降临,远处各个山峰上,一簇一簇地亮起了各个宫观的灯火。其中,最明亮的,便是太苍山的最高峰,神武峰。
神武峰上神武殿,明亮如白昼,星星点点的明光汇聚于峰顶。看着看着,谢怜叹了一口气。
叹气并非是因为伤神,而是因为这幅景象太美,且壮观。那每一点明光,都是供奉在神武殿内的一盏明灯。每一盏灯,都是一个信徒最虔诚的祈愿。神殿内的长明灯越多盏,这位神官便法力越强。要想在皇极观的神武殿内供一盏灯,千金难求。有钱、有权、有能、有情、有缘,五者必中其一者,方可入观供灯。然而,世上更多的是五者都没有的人。
四人驻足,都出神地望着那煌煌如日的神武殿,神色不一。这时,忽听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喊道:“太子殿下!”
谢怜一回头,见到一名白面青年匆匆向他奔来,却是那四象宫的守门道人,正色道:“祝师兄,何事匆匆?”
祝师兄见慕情在他身后,面色微有尴尬,假装没看到他,道:“国师有请,找您许久了,现在就在神武殿,等您前去。”
谢怜闻言一愣,心知多半是为了昨日祭天游意外之事,道:“好,有劳师兄了。”
令风信和慕情先带着红红儿先回仙乐宫,谢怜只身去了神武峰。
大殿外,香鼎生出的缭绕烟云染得整座神武殿犹如幻境。香鼎两侧,一排排长明灯悬空而浮,整整齐齐码成了灯墙。每一盏长明灯上都以端方凝重的隶书写着供灯人的姓名和祈愿。进了殿,大殿两侧同样是一排又一排的悬空长明灯。供在神殿内的长明灯,又比供在殿外的要更为珍贵了。
偌大的神殿前方,主国师正在神武大帝像前奉香,三位副国师在他身后,一齐向神像拜服。
谢怜进去后,微一欠首,道:“国师。”
几位国师拜完了才回过头,示意他上前来。于是谢怜也过去,取了香,虔诚奉上。
半晌,国师才道:“太子殿下,我们几个商量了一圈,祭天游的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谢怜道:“国师请讲。”
国师道:“第一个办法,把那个破坏了祭典的小孩儿找到来,我等开坛作法,最少,要封了他的一感,作为赎罪。”